梁帝看着雷海,又思忖一阵,深感朝中青黄不接,无人可用。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先让雷海披挂上阵,代替韩凌霄前往北芜清敌。
事不宜迟。当日下午,梁帝一面派驿使速去追回韩凌霄,一面亲自送雷海和三万大军出城。
看着将士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梁帝不禁对身旁的周之护叹道:“先帝在时,重文抑武,导致朝中可用的武将寥寥无几;朕登基后,虽重开武科选拔人才,然登基不到十年,时日太短,除了韩凌霄外,仍是没有挑到好的。一想到今后的处境,朕就倍感忧心。”
“陛下不必如此悲观。微臣倒是觉得,此次战役是个难得的机会。陛下不妨先将武举从三年一期暂时改为两年一期,另外留意着军中作战英勇且有智谋者,提拔后加以重用。还有,微臣听说安东王如今在益州查看河堤进展。益州离安州不过半月路程,安东王又是上过战场、厮杀多次的人,不妨让他去协助韩凌霄将军作战南孟。”
梁帝想了一阵,点点头:“此言有理,朕即刻回去给老七写信。”
回到宣仁殿后,梁帝提起笔来,飞快地写着给安东王的调令。过了一阵子,长安进来轻声回道:“陛下,这是西元国进贡的翠须人参,御膳房已经熬成了汤,奴才给您放在案上了。”
“嗯。”梁帝无意间朝案上瞥了一眼,忽然皱眉问起,“怎么碗里就这么几片?”
“噢,翠须人参虽是稀有的补元益气之物,然而产量稀少,外加今年西元又遇到旱灾,添上路途消耗,因而统共就进贡了不到十支来。厨子们为了省俭,便将一整支人参切成片,一次取几片放到汤里、加上别的食材混合熬煮。这样一来,陛下就能多喝几次了。”
梁帝静静看着那晚汤,复将汤碗盖起,对长安道:“朕不喝了,你把这碗汤和剩下的人参,都给皇后送去。以后凡是送来的东西,先仅着她挑。”
“奴才遵旨。”
“对了,”梁帝忽又喊着他,“别告诉她是朕让你送的。”
“是。”
长安前脚刚走,太后身边的王齐政便紧跟着进了殿。
“王公公免礼,是母后让你来的?”梁帝对太后身边的人,一向礼遇有加。
“正是。陛下,太后说,无论您此刻有多忙,都请您立刻去皇贵妃的观竹轩一趟。”
“母后没说是什么事?”
“没有,她只是让您即刻过去。”
梁帝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莫娇被关禁足后不安分,吵到了太后清净,便起身前去想要制止。
谁知去了观竹轩后,却发现一切如常。莫娇敲着腿躺在竹椅上,正抱着哈查在院子里阴凉处乘凉。
“陛下来这儿做什么?还有,什么时候才能将我们母子俩放出去?”莫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回道。
梁帝没有理会他,而是四处寻找“异样”。倒是哈查见到“父皇”来了,显得异常高兴,迈开腿上前求他抱。
自打哈查出生后,梁帝从未抱过这个“小儿子”一下。他犹豫了半晌,刚想蹲下身去抱他,谁想莫娇却立即冲上前,一把将哈查拽过:“别碰我儿子!”
“谁稀罕!”梁帝随即转过头去,不想再搭理她。正在他转身时,却忽见旁边一个小宫女朝鸽笼的方向指了指。
梁帝随即反应过来,定睛朝鸽笼一看,却发现鸽笼似乎空了许多。他猛然间意识到不对,大步走上前,果真发现那群鸽子少了一大半,如今不过剩下五六只在笼中扑腾。
“其他鸽子呢?!”梁帝忽然间大怒。
“放出去遛弯了,干你什么事?!”莫娇言辞讥讽道。
“胡扯!”梁帝指着那些鸽子吼道,“你当朕是三岁小儿吗?你这群鸽子从来都是晚上放出去,清晨飞回宫。如今不过晌午,你怎么会平白无故更改了时间?”
莫娇瞪着他:“我自己的鸽子,自然是我想什么时候放走,就什么时候放走!”
梁帝拉住了她的衣领,目眦尽裂:“你让它们飞去给你父王通风报信了,是不是?!”
“我再说一次,干你什么事?”莫娇冷笑一声。
“还真是这样!”梁帝暴怒如雷,拉过她来便要打。莫娇是习武出身,三两下便轻而易举挣脱了他的束缚。眼见着两人正要动手,长安急忙喊来门口的侍卫将二人拦住。哈查无意间被碰倒在地上,又怕又疼,哇哇大哭。
“长安,将鸽子带走,统统杀掉!”
“你敢!”莫娇跑上前去,张开双臂紧紧护着那个铁笼。
“这是大梁的地盘,岂容你随意撒野!长安,还不快去!”
“是!”
尽管莫娇全力护着身后的鸽子,可她毕竟是个女子,哪敌得过这么多男人,几下之后,便被牢牢缚住。
“陛下息怒,如今要紧的是想想该怎么做。消息已经泄露,如今就算是派人全力去追,也赶不上那群鸽子的速度啊!”长安拱手回道。
梁帝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他指着莫娇的鼻子,大喝一声:“废了,立刻废了这个女人!”
“废就废,谁稀罕这个皇贵妃之位。等我父王打赢了,废的就是你!哈查,跟母妃走!”莫娇从地上抱起儿子,摔门而入。
梁帝气得肝火欲出,他三两步走到旁边的水缸,从里面舀了一瓢水猛浇在自己头上,随后甩袖走出殿门。
“爹爹,你怎么了,为什么头上身上都湿湿的?”刚走出殿门,便见煦阳站在观竹轩门口,皱着眉头看着梁帝。
“爹爹没事,乖乖怎么来了?”梁帝将女儿抱起,苦笑着问。
煦阳趴在他肩头回道:“我来告诉爹爹,母后说,她知道那碗参汤是你省下给她的,她说她不喝,要留给爹爹喝。”
梁帝倏尔眼圈泛红,亲了一口女儿道:“走罢,咱们去你母后那儿用午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