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女儿走在路上，梁帝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长安，太后怎么会知道莫娇的所作所为？”
“奴才也不甚清楚，但奴才猜测，多半是太后在观竹轩内安插了眼线。”
梁帝忽然想到了那个偷偷给自己指认鸽笼的小宫女，心中似乎有了些许眉目，他和太后立即达成了某种默契，遂不再多言。
正阳宫内，莫悁果真将那碗参汤一动不动地放在食盒中，一滴未沾。见梁帝来了，她急忙笑着让他坐，又将那碗参汤推给他。
“陛下连日操劳，气血有亏，才是最该服参汤的人。臣妾总在宫内待着，什么也不用做，喝这些也是浪费。”
“悁儿，朕知道你日夜不安。这几晚，你都没有睡好。”梁帝又将那碗汤推了回去。
“陛下如何得知臣妾夜间睡得不好？必是陛下夜里也不得安眠，才能听到臣妾的动静。陛下若再在臣妾面前逞强，臣妾可要不高兴的。”莫悁假意转过脸去，不去理他。
梁帝见她这般，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容：“是谁告诉你这是朕留给你的？”
“这金錾（zàn，在金石上雕刻的意思）花白玉盖碗，全宫里只有陛下才能使用。臣妾看一眼就明白了，哪里还用得着别人告知？”
“是朕大意了。”梁帝笑笑，又将女儿放下，将那碗参汤倒了一半到另一只青花瓷碗中，对她回道：“你不喝，朕也不喝。除非咱们一人一半。”
莫悁想了一阵，点点头，笑着将那个青花瓷碗拿起。
“爹爹，你把姨母的小鸽子都杀了，那我之后还能在宫里养鸽子玩吗？”煦阳忽然拽着梁帝的袖口问道。
莫悁听后，手中的碗忽然一抖，立刻抬头看着梁帝问：“陛下为何要杀那些鸽子？是，是娇儿用鸽子给父王传了信？”
“啊？啊。”梁帝胡乱应着。
“母后，爹爹还把姨母的皇贵妃给废了。”煦阳又补充道。
“娇儿，你怎么这么糊涂！”莫悁将碗掷下，柳眉倒竖，心口瞬间紧缩。
“我还想养鸽子玩呢爹爹。好爹爹，你让我养嘛，我保证我的小鸽子只给爹爹一个人送信儿。”
“好，明日爹爹就让人带你去挑鸽子，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养多少只爹爹都答应。”
“爹爹真好！”煦阳“吧唧”在梁帝脸上亲了一口，兴奋地只胡乱吃了几口放，便一溜烟跑出去玩了。
“不是臣妾偏心娇儿，而是陛下在这时候废了她，父王必会动怒。于当今的局面来说，无疑于火上浇油。”莫悁放下筷子对他轻声道。
“你父王再生气又能怎样？朕罚了莫娇，两国间会打仗；若是放她一马，仍旧会开战。如此一来，朕为何要一味放纵她？而且莫娇必是详细告知了你父王这次中原出兵的情况，若是朕因此输了这场仗，她便是大梁永生永世的罪人，绝对不能饶恕！朕总算明白，为什么雷海当时，一定要朕将你和莫娇禁足。禁了足，都能有这么多事发生，就更别提不禁足了。”
听了这话，莫悁将头垂下，轻轻回道：“是。从北芜来的人，永远都得不到陛下的信任。”
梁帝忽然到觉察到自己伤了莫悁，连忙抱住她道：“悁儿，你别往心里去，朕不是在说你，你同你妹妹不一样！”
“臣妾没放在心上。”莫悁苦笑道，“陛下放心，臣妾永远都不会知道军情，更不会去告密。臣妾唯一想做的，就是劝你们双方休战。可既然做不到，那臣妾做其他的又有什么意义？”
“朕知道你夹在中间难受。”梁帝将她搂在自己怀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好悁儿，你若不是北芜的公主，该有多好。”
“倘或臣妾不是父王的女儿，就遇不到陛下了。不说了，这都是命。陛下快吃饭罢。”
战报一般会在午间送来。自从同北芜开仗后，梁帝便时刻神经紧绷，没有睡过一个午觉。午膳后回到宣仁殿后不久，便见一个驿使沉着脸、匆匆进殿。
“报---禀奏陛下，万童将军十日前深入敌营，被北芜俘获，如今生死未明！”
“你说什么？！”梁帝登时拍案而起，他一把夺过军情函，两眼充着血，万死不敢相信。
那驿使又喘着粗气补充道：“陛下，万童将军忌讳人言，那晚小钊派人躲在林后大骂万将军祖宗，万将军气不过，明知夜间不利于交战，还是带兵硬追了上去。谁知竟落入了小钊早已挖好的陷阱和埋伏之内，连人带马被敌军抓了个正着！”
“朕轻敌了，”梁帝狠命拍打额头，肠子悔青。
“朕轻敌了！”他捏着那张信函，忽然大喊，地面上的砖石也为之一震。
梁帝急忙又聚集朝臣商量对策，他已经急得不行，整个人都坐不安稳，围着宣仁殿内的柱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看来，这个小钊果敢勇猛，胸有城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若是不能将他一举拿下，他将来必是我大梁最大的隐患。”周之护和其他几位大臣议论道。
“万童手中还剩有两万将士。兵不可一日无主，朕已经命副将何奎异暂时接替了主将之位。只是这个何奎异，是文臣出身，虽是一肚子的韬略智谋，却未必能派得上多少用场。”梁帝不停踱步，倏尔转过身问，“对了，雷海呢，带兵行走到哪里了？”
“回陛下，雷将军虽日夜不懈，然而如今也只到了铜陵附近。那三万大军，最快也还需二十日才能到北芜。”
“来不及了！”梁帝将柱子猛烈一敲，“速速差人去告诉雷海，让他带领四千骑兵先去夷田（大梁州名，同北芜交界）支援，剩下的一万六步兵，随后赶上！”
“臣领旨！”
“还有，再押送三个月军粮去夷田，确保后方供应！”
“可是陛下，士兵战马消耗大，加上运粮的人马，起码要再准备六十万石粮食。如今还有南孟国的战事要打，这么一来，军饷怕是不够用啊！”户部尚书秦耿拱手答道。
“不够？不够就让周围的州县先捐献粮草运往前线，算是朝廷借的。等此战过后，朝廷双倍偿还！”
“微臣遵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