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考卷风波
下了课，华鹏举怒气冲冲直奔高明办公室，不等等对方开口，他啪地把手上的讲义扔在高老师的办公桌上。
高明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问：“华老师怎么了，谁惹你生这么大气？”
华鹏举脑门上挂着硕大的汗珠，不懂是走得急还是气的，高声嚷道：“今天真是把我气坏了，你班上居然还有这么个刺头，我真没有想到堂堂尖子班还有这么不听话的学生，真是把我气死了。”
“什么我班上，你也教这个班了，是我们班。”高明毕竟是学校领导，很沉着地纠正道。
华鹏举抹了抹汗说：“我都让他气糊涂了。”
“谁呀，这么大胆，敢惹华老师这么生这么大气。”
“就是那个舒大堤。这次摸底考试，他居然交了白卷，我教过他，我知道他的底子，他完全不至于一题都不会，他是故意的。”
高明执教这个班不是一天两天，对这个班的学生了如指掌，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他干嘛要这样做？他的思想是有些前卫，但还不至于做成这么出格的事情。”
“哼，他不但做做了，还振振有词，在课堂上公然顶撞我。这分明是不把我这个任课老师放在眼里。这要是我当班主任，我会叫他立刻滚蛋走人。”
高明皱了皱眉头说：“我明天找他一下，严肃批评一下。”
就在华鹏举告状的同时，在回家的路上，舒大堤也在接受着秦人杰几个伙伴的轮番轰炸。
尽管大家都了解老牛那狗脾气，但是都没想到课堂上他居然做得这么过分，简直是要跟老师对簿公堂。
“老牛，你今天算是彻底气坏华老师了。”秦人杰总觉得这事可能起源于自己那句调侃的话，所以口气还是比较委婉的。
秦云虎紧跟着说：“是呀，我觉得没有必要跟老师这么牛，水火不容的。”
“今天看你们争吵，还以为跟华老师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是不是这一年你在他班上受了什么委屈？”秦人杰好奇问道。
“没有呀。”舒大堤现在倒是很平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你怎么这样跟他作对，要让华老师下不了台？”秦云虎追问。
舒大堤这才稍稍激动起来，说道：“我也没想跟他作对，是他先讽刺我。没考上少年班就两个，谢明和我，三个字的只有我，这不明摆着是指桑骂槐，我实在气不过。”
“你这是自找的，你不做题也就罢了，还要写上三个大大的名字，这不是存心找骂。自作孽，不可活。华老师说你几句还来劲了，老师批评得对，解气。”齐一说话向来都是毫不客气。
“这才提你做个课代表，就叛变投靠了。”舒大堤一脸鄙视的神态。
“我叛变啥了，课代表我会稀罕吗。你今天课堂上的表现，你以为很勇敢吗？你这是无理取闹。”齐一嗓门高了八度。
舒大堤也提高了声度：“你说说，我哪里无理了。”
齐一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蛮不讲理说道：“我不管你无理还是有理，总之你取闹了。”
舒大堤不吭声了。秦云虎呵呵乐起来，晃着脑袋说：“老牛一碰上老猫就哑火了，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无理都讲不清。”
“他是理亏了，就是爱出风头，好表现自己，好钻牛角。我看他是参加了一场揠苗助长的考试后，脑子进水了。”
“一针见血，精辟。”秦云虎对齐一竖起大拇指。
“本来就是这样，你看他牛的，去考少年班一年，别的没学到，牛到天上去了。亏得没考上，考上了还不要地球也容不下他，只好住月亮太阳上去。”齐一见有人支持，更加得意了。
“这太阳上怎么住人？”
“住不了，就烧死他，看他能的。”
秦人杰看着哼哈二将你一言我一句，笑起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还是没考上的好，不然命都让阁老说没了。”
舒大堤才不会真正计较，接过话说：“我现在也觉得没考上好，通过这次考上，我一直在想，咱们现在这种高考制度，这种应试教育，这种填鸭式的教学方法，是不是误人子弟？”
“打住！打住！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我不想听。”齐一一听就急了，一顿反驳说：“作为一个中学生，咱们就一个目标，考上大学。你想拯救中国的教育，你想改变现在的教学，还是等你先通过这个你所谓的你不喜欢的高考吧，否则你一个连大学都没有上过的人，说三道四的资格都没有。你少在我这里说空话放大炮。”
齐一虽说是一时的气话，却不无道理，舒大堤彻底哑口无言了。
说话间经过县医院，秦人杰提议去看望一下叶天福老师，马上得到众人的响应。几个人凑了点钱，买了些水果。医院住院部里，叶老师半躺在在病床上，经过几天的治疗，他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脸色也开始好转。看见同学们进来，老师很高兴，坐了起来。
四个学生争先恐后问候他们敬爱的老师，老师则一改往日的威严，像一位慈爱的父亲，一个一个拉过学生们的手说道：“谢谢，谢谢你们来看我。”
“叶老师，您要保重，我们还等着您回来教我们呢。”秦云虎眼里噙着泪，哽咽道。
老师鼻子一酸，紧紧拉住了秦云虎说：“会的，老师病好了就回去教你们。”
秦人杰知道堂弟最是多愁善感，害怕他情绪进一步失控，又要惹得老师触景伤情，赶紧把他拉到了身后。
“这些天你们的学习怎么样，新来的华老师的课你们能适应吗？”
四个人都沉默了。虽然生病了，叶老师还是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这个他一手带上来的班级，他不清楚这两天班上发生了什么，见到学生似有难言之隐，有些心急问道：“怎么了？”见同学们还是面面相觑不做声，他开始宽慰起学生来：“华老师是老教师，教学经验很丰富的，我相信他能把你们带好的。”
秦人杰思想斗争了很久，忍不住开口了，小心翼翼地说：“华老师一来就烧了把火，搞了一次摸底考试，把大家考懵了。”
“怎么回事？”叶老师追问道。
大家想起刚刚过去惨不忍睹的模拟考试，又都不言语了。老师见状，关切地问道：“华老师要求很严，是不是题目难了点？”
大家还是沉默，舒大堤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低下头去翻了翻书包，拿出摸底考试的试卷，递给了老师。叶老师接过试卷仔细看了起来，慢慢地皱起了眉头。
看着老师脸上越来越严峻的表情，秦人杰后悔了，突然很想扇自己一个耳光，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你这么一提，就相当于给老牛一记提醒，老牛把这份考卷交给叶老师，老师看了这份与众不同的考试卷子，可能要几天茶饭不思了。
跟老师告了别，出了医院，齐一看了舒大堤一眼，马上责怪道：“老牛，我发现你今天一直在没事找事，怎么没完没了？”
“老猫，我不懂你说什么？”
“你别装了，你心里那些小九九我还不明白，难道你不懂叶老师现在需要的是安心养身体。”齐一虽然年纪最小，但是情商一点不输，他似乎已经看出事态的结果。
秦人杰不敢吭声，今天他已经两次挑了个头，害得圣斗士一样的老牛两次跳了出来。只有秦云虎不明就里，着急地问：“你们这又是争什么？”
“老虎，你别管他们，我这是做什么他都要看不习惯。”舒大堤气呼呼地说。
四个人很快散了伙。秦人杰回到家，母亲和两个哥哥都已经端坐在饭桌上，在等他吃饭。
母亲看了看墙上的钟，很关心地问：“回来了，怎么这么晚？”
秦人杰盛了一碗饭，坐了下来，轻描淡写说：“去看了一下叶老师。”
“哦，叶老师还好吗？”母亲很欣慰儿子的举动，一团和气看着儿子，关心问道。
他没有做出正面回答，放下筷子，转身从书包里拿出摸底的考卷，递了过去：“妈，这是刚考的数学卷子，华老师要求家长签字。”
母亲看了试卷一眼，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大声呵斥道：“什么，才考61分，你是怎么搞的？”
母亲的尖叫声吓坏了一旁专注吃饭的另外两个儿子。
秦从林抬头瞥了母亲一眼，不满地说：“妈，又怎么了，歇斯底里的。”
“怎么啦？”秦众森也好奇探过头来。
母亲把试卷往桌上一拍，气愤道：“你们看，人杰的卷子，考得这么差。”
秦从林抢过试卷，扫了一眼，不以为然道：“61分，及格了，用得着这么紧张吗，现在大学流行60分万岁。”
“你少在这里散布这是歪理，61分及格了吗？数学是120满分。”母亲狠狠瞪了这个儿子一眼。
秦从林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说：“忘了，离开中学校园实在是太久了，还以为满分100分呢。”说着，他调转枪头对弟弟深挖狠批道：“老三，你怎么能考不及格呢，你大哥你二哥在中学发挥再不济也从来没有不及格的记录。”
“我这算不错的了，班上就两人及格，我这成绩在班级排在前十位呢。”秦人杰噘着嘴，不服气地说。
“不会吧，才两人及格？不及格还能排进前十？”
“题目太难，61分已经是高分了。”
“是吗，我看看？”秦从林不敢置信，竖起考卷又看了看，摇摇头说：“看不懂了，忘光了，老大你来审查一下。”
秦众森接过考卷认真看起来，边看边问道：“人杰，摸底考试考这么难干嘛？你们叶老师这是难为你们吗？”
秦人杰明白大哥还不知道班上发生的事情，解释道：“不是叶老师，叶老师病了，换来华老师了，华老师一来就搞的摸底考试。”
秦从林睁大眼，露出惊恐的表情说：“华老师？大名鼎鼎的华老师教你们了？你们惨了，我可如雷贯满了耳朵，华老师是当今南溪一中历史上最严厉的老师，大哥是不是？”
秦众森看着二弟夸张的表情和语气，微微一笑说：“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华老师教了我三年，我感觉还行，就是作业多点。”
“你是好学生，不觉得，要是我就悲惨世界了，幸亏我没有遇上这样的好老师。”秦从林吐了吐舌头，阴阳怪气地说。
“从林，就你怪话多。”母亲很不满二儿子一惊一乍大呼小叫的态度，批评起来，说完又转向大儿子求证道：“众森，题目真的很难吗？”
“这题目完全超出了教学大纲，我要是人杰，能考这么多分就不错了。”秦众森边看边点点头。
母亲对大儿子一向非常信赖，拿过考卷，不假思索就签上大名，手握着签字笔又疑惑起来，自言自语道：“华老师这是想干啥，头一次摸底出这么难的题？”
“管他干嘛呢，吃饭。”秦从林不耐烦了，抓起筷子低头扒了一口饭，忽又抬起头冲一旁的母亲和弟弟大声感慨道：“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