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卷先生
摸底考试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只有梅文华、华志斌两人及格。全班剧烈震动，炸锅了一样。年段最好的班级，原来数学基础这么差劲，底子这么薄弱，这样的成绩还经得起一年后高考的检验？
华鹏举老师的第二堂课上，秦人杰看到了自己的成绩，61分，生平以来第一次考试不及格。他甭提多沮丧，但是周围一圈同学看下来，他的成绩居然还是最高的，他稍稍宽了一点心。
等齐一发完了试卷，华老师开始说话了：“这次摸底考试，有一位同学没有交卷，这位同学请站起来。”
犹豫了片刻，秦云虎惶惶不安站了起来。
老师斜着眼睛轻蔑地看着他说：“这位同学，你为什么不交卷？”
“老师，我都不会。”
“不会，就连卷子也不交吗？这要是高考，你会不会也不交卷？”
“老师，我错了。”
老师收起怒容，示意学生坐下，点了点头说：“不交卷是不对的，认错就好。今天我要着重批评的是另外一位同学。这位同学，我就不点他的名了，但是我要着重说明的是，这是一位男同学，而且还参加过少年班的考试。这位同学，我是熟悉的，我教过他一年，他的成绩并不是很差，但是这次摸底考试他除了署上自己的名字，龙飞凤舞三个大字以外，居然交了白卷。这位同学，我不懂你这是想做什么，难道你是想做新时代的张铁生？这位同学，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极端的错误吗？这位同学，希望你能向那位同学一样勇于承认错误。”
台上老师说到这，台下秦人杰忍不住转了个身，略带调侃的语气对舒大堤说：“华老师说你呢。”
舒大堤本来无动于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听了同学这话，腾地站了起来：“华老师，我知道您是在说我，可是我没有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反倒是您，我认为您出的考题大大超出了高考的教学大纲，高考是不会有这种题的，所以我认为没有丝毫意义，做不做无所谓。”
台上的老师压根没有料到学生敢这样顶撞自己，又恼怒起来，指着舒大堤厉声说：“你，不可理喻，无药可救。”
秦人杰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有料到舒大堤会突然变得这么暴躁，反应这么强烈，见同学还想争辩，他赶紧站起来把他按在座位上。他很清楚，这家伙犟起来比八头牛还要蛮，必须在他的火焰还没有完全燃起就扑灭他。
华老师看了气鼓鼓的舒大堤一眼接着说：“现在，请大家打开你们的试卷。看了试卷，你们是不是很多人都很失望？是的，这次摸底整个班只有两个人及格，一个是梅文华同学，118分，他完全可以得满分，为了不让他骄傲自满，我是鸡蛋里挑骨头扣了他两分，现在有请这位梅同学起立，让老师看看，是何方圣人。”
梅同学站了起来，老师满意的点点头，说道：“请坐下。梅文华同学虽然个不高，但是脑袋瓜不简单。梅同学才是你们的榜样，是你们追赶的目标，而不是某某人以可耻的过街老鼠一样的张铁生为榜样。”
教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只有舒大堤脸色铁青。秦人杰心里不免担心起来，做老师的这样纠缠着学生那张故意的白卷，时刻不忘对他进行旁敲侧击，老牛是随时都要找机会反击的。一场师生大战不可避免？
老师微笑着继续往下说：“还有一位及格的，华志斌，97分。这里就不多说了，你们熟悉他，我也很熟悉的。”
在座的学生们都明白华志斌与华老师的父子关系，不由地笑起来。
老师突然收起笑容，目光严肃地说：“剩下的都不及格了。这太让我失望了，一个被捧为南溪一中有史以来最强的一届，你们又是这一届最尖子班的学生，这样的成绩实在是不敢恭维。这次摸底彻底暴露了你们的基础很不扎实，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我听到有不少同学埋怨说，这次考题太难了。我不否认，我的考题是比较难。不难，你们就得不到真正的锻炼。这就好比挑担子，老师平时让你们挑一百斤的担子，到了高考挑八十斤的担子，你们是不是会觉得很轻松？”
讲台上老师昂首挺胸，唾沫横飞，台底下学生们垂头丧气，大气不敢喘一声。就在这时，舒大堤冷不丁冒了一句：“但是，这次您让我们挑的是一百八十斤的担子。”
华老师看着这个不断挑战老师权威的学生，脸上变得异常的严峻，反问道：“担子重一点不好吗？”
“担子太重，会压垮人的。”
“有你这样跟老师说话的吗，你太目无尊长了。我要是班主任，我会叫你立刻滚出这个教室。”
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个家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哪有学生这样对抗老师的，再顶撞下去可能无法收场。看着教室里气氛紧张起来，秦人杰急忙对舒大堤说：“你少说两句，牛脾气又犯了。”
齐一站了起来，帮老师解围道：“老师您别理他，他就是个疯子，满嘴喷粪。”他的话简单粗暴却很管用，教室里响起了笑声，气氛一下缓和了。
华老师语气跟着缓和下来，挥了挥手：“齐一同学，你坐下来吧。对不起，耽误大家上课了。下面我开始为同学们讲解这次摸底考试的试题，让你们明白错在哪里，不足在哪里。第一题，我想请梅文华同学来解答给大家看。梅同学，请上来。”
梅同学站起身，走上讲台，抓起一只粉笔，在黑板上飞快的写着答题步骤，写完将粉笔扔进盒子，拍了拍手，回到座位上，答题动作迅速一气呵成，大半同学都没有回过味来。
“大家看清楚了吗？难不难？”老师问。
“不难。”讲台下回答声稀稀落落。
老师又转向梅文华说：“第二题，我依然想请梅同学来解答。”
讲台下有人笑起来。梅同学没有料到又被老师点名，只好重新起身，接过老师手中的粉笔，刷刷写完。这回，他学乖了，转过身看着老师，原地不动，并不着急回座位。
华老师挥了挥手，微笑着说：“你可以回座位了，下面的题由老师来作答。”
教室里哄堂大笑，只有舒大堤正襟危坐，面无表情。老师开始一道题一道题讲解。最后一题，洋洋洒洒写了一黑板之后，老师转过身面向同学们问道：“讲到这，大家都能明白这最后的答案吗？”
“明白。”学生的回答声依旧稀稀拉拉。
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上，眼望着讲台下说：“大家请举手，我请一位同学上来把答案公布出来。”
讲台下很多双手举起来了，齐一还没有听明白，但是左看看右看看，大家都举手了，他也犹犹豫豫把手举了起来。华老师抓起一支粉笔，眼光落在手举得低低的课代表身上，微笑道：“齐一同学，这最后一题的答案，就光荣地交给你这个数学课代表吧。”
齐一愣住了，好一会才站了起来，走上讲台，慢慢吞吞掏出一支粉笔，眼睛直愣愣看着黑板，半天不见动静。
“怎么了？”老师问。
课代表脸刷的白了，回答道：“我忘了怎么做了，还是不会做。”
华老师似乎对这个聪明的孩子特别宽容，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说：“不会，你还举手？下去吧。”
齐一灰溜溜走下去，引得大家开心大笑。
老师转身把答案写了出来，然后问道：“今天的解答就到这里，你们说这份考卷真那么难吗？”
台下有人喊不难，但是更多的人还是喊出了难。一个年级最好的班级，仅仅两个人及格，几乎全军覆没，难道不难吗？
下课铃响了，底下马上变得不安分。老师拦住蠢蠢欲动的学生，高声吩咐道：“大家不要动，我再交代一下。你们回去后务必要把试卷交给家长签字，明天星期天我想开个家长会，请你们通知一下家长务必出席。”
啊？！……台下学生都发愁地看了看桌上的考卷，不约而同响起一长串的惊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