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呦呦回去之后就接到了孙主任的电话。
电话那头孙主任的声音听上去谄媚极了，丝毫不像他之前在医院楼底下放狠话的样子。
只听他说道，“呦呦啊，你怎么到了鹿总身边也不跟我说一声？不是我今天碰巧来送文件，还不知道你已经升迁的这么快，居然都已经到了总裁办了。”
他言语之间虽然不乏亲昵，可是说出来的话，话里话外都是在埋怨林呦呦。
林呦呦早就知道他会来这么一出，听到他这么说也并不意外，“孙主任，我去总裁办这个事情，是鹿总亲自下的文件，他不让泄露出去。”
自然也就不会跟他说。
况且既然是鹿鸣亲自下的令，那要找就去找鹿鸣好了，她一个职场菜鸟什么都不懂，找她也没什么意思，这也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孙主任的声音听上去虽然还是在笑，但是言语里的小刀子“嗖嗖”地往外飞，“其他人可以不用告诉我，但我是你的顶头上司，鹿总说不跟我说你就不跟我说，你这也太……再说了鹿总他既然要用我手底下的人，他理应给我知会一声。只不过嘛，有可能是他大病未遇，好多事情搞忘记了，但是你这个做下属的，你不能忘啊！”
“呦呦，往后鹿总要是还有其他的什么命令要麻烦你及时通知我一声。”孙主任说道，“你放心，孙主任这个人一向很大方，到时候少不了你的。”
林呦呦含含糊糊地应道，“好好好，知道了，我知道了。”
对面的孙主任倒是兴高采烈的。听到林呦呦这么回答，好像放下了心中的大石，说道，“就这么说定了，呦呦你可一定要记得——”
话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孙主任看着已经黑下去的电话屏幕，冷笑一声，“就让你再猖狂几天吧，小贱人！”
他仿佛看到林呦呦跪在他面前求他时那副凄惨模样，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收起电话，发动车子，朝家的方向开去。
另一边林呦呦挂了电话，不满的嘀咕道，“心术不正。”
“什么？”
包包里传来小鹿的声音，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林呦呦赶忙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又重复了一遍，末了，还饶有兴致的点评道，“我们这个主任真的是精虫上脑。也不知道他以前在办公室里是怎么对付其他女职员的，起码我在他手底下这些日子还是吃了些苦头的，只不过他也没能占到便宜。就苦了他的老婆孩子，还以为他在外面费心费力的为家里赚钱，谁知道竟是这么个货色。”
“诶，”林呦呦突然想起什么，笑意盈盈的说道，“我今天差点儿在我们鹿总面前告他一状，幸好我突然记起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及时忍住了，要不然我没能把他搞倒，反而在我的分管领导面前留下了坏印象。”
她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
林呦呦说完，伸手拍了拍手账本的封面，像是再拍小鹿的脸，“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鹿鸣立刻拿腔拿调，“还好，继续加油。”
“美得你。”林呦呦骂了他一句，接着又叹了口气，“小鹿，这个小神仙是不是现在还没办法化成人形啊？”
听到她这么问，鹿鸣立刻警觉，“怎么了？”
“就是想见见你本人长什么样子。我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我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呢。”她将头放在手臂上，“你们可以修炼成人形吗？”
“可……以。”林呦呦没有听出来他话语里的犹疑，正要高兴，就听小鹿说道，“但是！”
“嗯？”
“我们的人形也不是那么容易修炼成功的。”他张口忽悠道，“起码要经过好多年了，以我现在的水平根本不能够。而且吧，所以说文具这方面的小神仙很多年之前就已经有了可手账本，它毕竟是个新故事，而且现在科学发展的这么快，没准将来文具这东西就会被电脑人工智能取代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不是神仙了，而是人工智能。”
他越说越觉得仿佛替自己找到了科学原理，越发精神抖擞地介绍道，“这就属于另外一个范畴了，就是那些科学家们一直研究的，什么人工智能拥有人的思维之类之类的。那时候我是什么样子的都还不知道呢。”
这不知道要多少年以后了。眼看着都市神鬼故事，要朝着科幻片的方向发展而去，林呦呦赶紧打住，强迫自己停住了胡思乱想。
但她也不是毫无所觉，一想到要很多年以后才能看到小鹿的庐山真面目，林呦呦就觉得有些伤感，“那个时候我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意思就是说，很有可能终其一生我都看不到你究竟长什么样。如果你有一天修炼成人形了，你可要记得把你的照片烧给我。”
鹿鸣听了她这话，正想笑，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笑不出来。
只听林呦呦继续闷声说道，“其实说不定也不用等那么长的时间，没准儿哪天你修炼成功了就离我而去了。就好像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一样。”
明明只是两个人闲来无聊，说会儿话解闷，没想到说着说着气氛越来越伤感。鹿鸣连忙出声打断了林呦呦的胡思乱想，“你想什么呢？以后的事情谁说的清楚，或许我换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也说不定。况且——”
他说到这里就住了口，后面的话有些不想继续说了。
偏偏林呦呦无所察觉，硬要问道，“况且怎么了？”
“况且你现在觉得我重要，是因为你身边没有其他的朋友，工作上也不是很忙，等到你将来结婚生子，甚至不需要结婚生子，只需要你步入恋爱阶段，有了人陪你，你没有这么寂寞了，我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了，没准是你先厌倦我，而不是我迫于无奈离开你。”
鹿鸣自认为自己说的是实情，没想到话音刚落，林呦呦就连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这么对你的。”
“就算将来我要谈恋爱，要结婚要生孩子，只要你不先离开我，那我也不会先厌倦你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张大脸猛地拉近，阴测测的说道，“当然要是你继续这么嘴欠，我依然会厌倦你。”
鹿鸣笑了一下，虽然明知道她后面半句是真的，但还是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真好。
陪伴的意义就是相互度过漫长的孤独的岁月，不管未来他们两个人的命运会如何发展，他们各自又会经历什么样的事情，起码现在他们对彼此的陪伴是真实的看得见的。
至于以后，谁去想那么多？
第二天就是星期五了，鹿鸣之前没有考虑到，看林呦呦背着包包就要离开，连忙叫住她，“林呦呦。”
她回头，“怎么了？”下了班了还不让她走吗？
“咳。”鹿鸣轻咳一声，知道他接下来说的话有点儿招人恨，唯恐林呦呦立刻暴起咬人，默默的拉开了和她的距离，“那个，你是我的贴身助理你知道吗？”
“知道啊。”所以呢？有什么问题吗？
鹿鸣对上林呦呦那张充满迷惑的面孔，跟她解释，“贴身助理的意思就是，我在哪儿你也要在哪儿。”
林呦呦明白过来，“所以……”
“明天我在医院。”
她明天也要来医院。
林呦呦：“……”
找她当贴身助理的时候，鹿鸣怎么不说清楚啊？要是知道这个工作是二十四小时待命，她才不来呢！
鹿鸣这个工作狂，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加班，一到星期五，她跟着累得够呛，好不容易快到星期天了，她只想赶紧回去，一觉睡到中午，再起来喝个牛奶，继续回到床上追综艺追剧打游戏，可不愿意跑到医院来听鹿鸣使唤。
林呦呦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鹿总周末不休息吗？你身体……还没好呢。”
鹿鸣在心里叫苦连天：他也想休息啊，他也不想用这么明显的方法把林呦呦留在身边，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只要她一离开自己超过了他们在一起待的时间，自己就要晕倒，这要是多来几次，他岂不是就露馅儿了？到时候怎么解释这些？他可不想被人当成标本来围观，当然是越能消弥于无形越好了。
鹿鸣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面孔，说的曜有多正义凛然就有多正义凛然，“这不是……工作还没有弄完吗？我生病都生了这么久了，工作上的事情好多都不熟悉，还是要尽快进入到角色。”
林呦呦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两个巴掌大的字：学霸！
他知道他现在的这些行为，跟上学那会儿一分钟都不肯放松的学霸有什么区别吗？
敢情自己之前不愿意上学，现在不愿意上班，而像他这样的学霸，先前热衷于上学，这会儿热衷于上班。不想上学不想上班，和想上学想上班的人从来都是那么两拨人。
从上学到参加工作一直都没有变过。
林呦呦还想挣扎一下，鹿鸣的话最终盖棺定论，“周末，就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