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精神不太好，他说只是先熟悉业务，就真的只是先熟悉业务。林悠悠整个一天都有些无所事事，以前在公司的时候她想摸鱼，也就是看看手机，看看电脑，可是现在当着老板，她也不好意思再把手机掏出来，只能坐在那儿，感觉整个人都快化成一棵树，生根发芽去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植物化的时候，肖祎来了。
看着一看到她脸就先阴了半截的肖祎，林呦呦在心里吐槽：这还不如她继续当棵树呢……
饶是如此，林呦呦该有的眼色还是有，见到肖祎来了，她还是连忙站起来打招呼，“肖总。”
看着林呦呦的样子，肖祎有片刻的恍惚，好像面前站的这个人不是她的下属，而是这间病房的女主人。
但是这种错觉也就只在一瞬间，肖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带着一贯的矜持，冲林呦呦颔了颔首，把头转向床上的鹿鸣，“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鹿鸣看到她也有点儿紧张，主要是他做的倒霉事太倒霉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肖祎。
鹿鸣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什么时候开始惧怕起肖祎来。可能是跟林呦呦那倒霉孩子在一起待的太久了，连他也变怂了吧。
他说完，两人之间一时沉默了。肖祎也有点儿语塞，她想了想，转过头来看向林呦呦，“我和你们鹿总有点儿事情要说，你先出去吧。”
“不行。”鹿鸣想也没想的就直接反驳，说完他才想起自己说的什么，面对肖祎，更加尴尬了。
肖祎的脸色有点儿难看，她大概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居然能被鹿鸣拒绝。随即，她脸上露出一个颇为讥诮的笑容，“看来是我讨嫌了。”
“不是……”鹿鸣也觉得有些头疼，他要怎么跟肖祎解释，他只是怕林呦呦走远了，他等下万一晕倒，他妈妈又要担惊受怕，又要闹得鸡飞狗跳。
想了想，鹿鸣转头看向林呦呦，“你先出去一下吧，我跟肖总有点儿事情要说。”末了又嘱咐道，“别走远了，就在门口。”
他这话，落到肖祎耳中，又是一阵讥诮和黯然。
鹿鸣：“……”
算了，他不想解释了。
林呦呦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和肖祎之间气氛的不寻常，但她难得聪明地没有去问，而是如蒙大赦的离开了病房。
笑话，两个修罗打架，里面搞不好就是死一堆，她个虾兵蟹将留在原地不走，等着死吗？
林呦呦赶紧走了。
等到她离开了，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肖祎和鹿鸣两个人，他们两个一时之间，俱是静默无言。
这气氛尴尬的简直让人忍不住想用脚趾扣地板，鹿鸣不开口，肖祎也不说话，座位跟她恋爱了几年的人，鹿鸣太知道她的性子了。
她这是高傲得不愿意低头。
想起自己做的不算地道，加上这又是他的病房，人家是来看他的，鹿鸣轻咳一声，打破了安静，“没有想到你会来……你看这儿……都没准备什么……真是……”
就在鹿鸣顾左右而言他、说了一堆废话、什么有用信息都没有传递到的时候，肖祎开口了。
她一开口，那股三分讥诮三分嘲讽四分凉薄的语气，就让人很想打她，“我之前还在想，你是不是突发奇想，或者有你自己的安排，所以才把她放在身边。现在看来……呵……”
她抬起头，看向鹿鸣，“你还真的是借工作的旗号谈恋爱，鹿鸣，我太高看你了。”
她每次只要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讲话，鹿鸣就觉得压力瞬间增强。
他原本还想解释的，可是听到肖祎这么说，瞬间就没有了解释的欲望。
鹿鸣笑了一声，没接她的话，“肖祎，我听说，我晕过去之后，你就回来了。这段时间，你暂时代替了我在公司的角色，不知道这中间有多少私人感情，刨除这些，我还是要谢谢你。”
肖祎的脸冷下来了，“鹿鸣，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鹿鸣笑起来，“于公于私，你都帮了我，我谢谢你难道不应该吗？”
肖祎抿住唇，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没有什么私人感情，就算是有那也是几年之前了，时间早就过去了，还有什么感情能留这么久？我回国，包括入职合力，是因为这家公司符合我的职业规划。它不仅为我提供了相当大的就业平台和发展前景，还付给我了相当丰厚的薪水。方方面面都好，我为什么不回来？”
听到她这么说，鹿鸣心里升起一丝无奈，“肖祎，你我之间何必还要说这些……”
“我和你？”肖祎偏头反问他，“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难不成，你还真觉得我对你旧情难忘？我说我回国，到合力就职，都是因为公事，你不相信。那你觉得是什么？”
她目光坚定而清亮，但如果仔细去看的话，会发现她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期盼。
只可惜，鹿鸣现在满心满意都觉得苦，看不到她眼睛里的期望，点了点头，“你说是就是吧。”
鹿鸣不想和她继续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缠，转移话题，“你今天过来找我干什么？”
肖祎大概是没有想到他说转移话题就转移话题，还愣了一下，随即，她又嘲讽地笑了一声，“也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事情，主要就是过来看看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到公司上班，还有就是，想来问问你，是不是确定要林呦呦当你的助理。”
“怎么？”鹿鸣反问她，“你要用她？”
开什么玩笑？
肖祎跟见鬼了一样，看了他一眼。他情人眼里出西施，愿意把林呦呦。放在身边可自己眼睛又没瞎，为什么要放个只会拖后腿儿，什么都干不了的人进她的团队？
养闲人也不是这个养法。
肖祎想也没想地就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跟你建议一下。你出车祸的时候，林呦呦入职不久，虽说她也当了你一段时间的下属，但是想必你们接触的时日并不久，起码没有我跟她接触的时间久。”
“根据这段时间我跟她的接触来看，她这个人工作马马虎虎，态度非常不端正，除了拖后腿就没有其他别的什么作用了。这样一个人，不管是从工作能力还是从工作态度来看，我觉得，她都不适合担任你的助理一职。哪怕只是三级。”
“尤其是你这段时间还在恢复期中，要用人的地方比较多，她不一定能适应这份工作。我的意思是，公司里有那么多年轻人，比她态度端正的，比她能力强的，哪方面都比她好的，都有，你并不一定非她不可。建议你换掉她。”
她说的这些鹿鸣都知道，但关键是现在的问题在于，林呦呦不是他想换就能换得了的。
是他离不开林呦呦，必须要林呦呦在他身边，而不是林呦呦非要留在这儿。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解释的欲望，现在听肖祎说完，他一点儿解释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也不盼望着肖祎知道他的难处，只是好言好语的说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是，留她在身边，我有我的用意。”
他的确是有自己的用意，只是现在还不能说出口。
肖祎听到他这话，脸上不可抑制地露出一丝厌恶来。鹿鸣这话在她听来完全就是借口，以公谋私的借口，跟女朋友还在身边的借口。
“这只不过是个建议，你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算了。我只是从我的角度出发，想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和生活都更加顺利一些，不过如今看来，是我枉做小人了。”
她脸上又露出一贯的那股嘲讽表情，拎着包包站起身来就打算离开，“行了，我要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就先回公司了。好好休养，早日康复。”
说完她就拿着包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走到门口，毫不意外地，肖祎又看到了期期艾艾的林呦呦，见到她，林呦呦抬起手，弱弱的正要跟她打招呼，没想到声音都还没来得及从喉咙里冒出来，肖祎就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走了。
走了？
走了？
她就这样就走了？
林呦呦感觉她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勇气，瞬间遭到了一万点的暴击。她就好像一朵刚刚探出枝头的花骨朵儿，正要迎接阳光雨露，没想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冰雹，打得她瞬间蔫头搭脸，再也没有勇气探头去看一看外面。
肖祎要她回避，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的谈话不适合林呦呦听，她果真两耳不闻那边事，一心只是玩手机，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就算是听了，肖祎和鹿鸣的对话像是打哑谜一样，她也未必听得懂是在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肖祎的这个反应，实在是让她有点儿受挫。。林呦呦走进来，脸上都还有些讪讪的，鹿鸣刚刚才那一幕收进眼底，见她进来了，问道：“怎么，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