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皇帝这等脾气,也不得不感叹,这人这番话当真是滴水不漏,既捧高了他,还为自己找了台阶下,当真是绝了。
“如今小人该说的都说完了,王爷中的是马钱子的毒,只需要用甘草、绿豆、防风、铭藤、青黛、生姜等按量煎熬服下,不过数日,便能无事。”
太后听到这,也来不及追究他的过错了,赶忙转头去吩咐庆笙:“快!让太医去准备!”
皇帝只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问:“你闹到御前来,就是为了让我彻查长宏镖局一案?”
“是。”徐逸点头。
“行了”皇帝也累了,将手一挥:“姜公公,传令下去,让大理寺将长宏镖局的案卷接过去,重新开始调查。至于你——”
他说到这里,冷冷一笑:“你受人指使对荣陵王下毒,太后虽免你一死,但是活罪难逃!先将你投入牢中,等到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之后,朕再拿你是问!”
徐逸垂着头,对这番决断并无半句怨言,态度好得出奇。
太后原本还有些许不满,但见他这般模样,便也不好再追究,而是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萧元柏和一旁胆战心惊的夏筠。
“你们二人……”她眼底露出一丝嫌恶,似是不想多说什么:“皇帝,你来处置吧!”
这二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公主,都是皇帝的心头好,她若是擅自处置倒显得僭越,如今萧祺中毒一事已尘埃落定,她也乐得看一场好戏。
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留下来的孽种,公然违背皇帝亲口指下的婚事,还跟自己名义上的哥哥厮混在一起,无论怎么样,他皇帝都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想到这里,太后也不再说什么,转头去看萧祺去了。
皇帝看到这二人便觉得天灵盖隐隐作痛,他长叹口气,重重捏了捏眉心,许久,才抬头看向夏筠。
曾几何时,他是如此地疼爱这个女儿,即便她不是他皇家的种,但她身上,却完美地继承了她娘亲夏青那种柔美娇弱却又清冷的气质。
当年他认识夏青的时候还只是个王爷,无法力排众议将她接回府中。后来,他登基了,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江南寻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将她接回了宫中。
只可惜过了不久,她却告诉他,她已经与别人有了孩子,他说自己不介意……怎么可能不介意呢?!他总是看见她在月下对着那翡翠双莲镯发怔,总是对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身为堂堂大荣国的皇帝,可竟然连一个女子的心都得不到!
他妒忌那个野男人,妒忌得几乎要发疯,这股妒意,终于在夏筠记事那年按捺不住,他派人找到了那个野男人,在他身上看到了那个同样的翡翠双莲坠,他几乎要气疯了,杀红了眼,最后错手将夏青送上了黄泉。
临死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握着手中的镯子,跟那个男人说:“筠儿已经长大了,可她……还没有见过你一眼呢……”
皇帝想到这,几乎心如刀绞,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时隔十几年,几乎相同的事情又在自己眼前发生。夏筠表面许了赵三公子,可私下竟与太子厮混到了一起……她的骨子里,果然是留着她母亲的血!
一股莫名的恨意从皇帝心头涌起,他狠狠咬紧牙,猛地抬头看向夏筠:“昭安……”
听到这低沉压抑的声音,夏筠身体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就跪了下去:“父皇!父皇您不能被奸人蒙蔽了眼睛啊!我是昭安,是您最疼爱的昭安啊!您看看我,您怎么能不相信我……”
“昭安。”皇帝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目光已经一片冰冷:“兵部侍郎家的庶子仰慕你已久,向朕求娶多时,这个月底朕会挑个好日子,将你风风光光地嫁过去!在这之前,你好好在离香宫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闻言,夏筠脸色骤然间失去了血色,瞳孔猛地睁大,几乎不敢置信:“不!”
“不!父皇……兵部侍郎家那个庶子,您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怎么舍得女儿嫁过去!?”兵部侍郎尚且只是个三品官,他的庶子那样卑微的身份,怎么配得上她?!
夏筠几乎是哭着爬到了皇帝面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颤抖道:“父皇,女儿以后会好好听话的,您取消这门婚事,女儿求您了!”
然而,向来那么疼爱她的皇帝,此刻却只是冷漠地拽开衣角,站了起来:“昭安,赵三公子那边朕会处理好,这样的事情,朕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话至此,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将手一挥:“送公主出去!”
夏筠的哭喊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偏殿,姜公公派了几个宫女,硬生生将她从地上拽起来,直接送出了殿门。
凄厉的声音渐渐远去,太医们也逐一到了,正在确认萧祺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