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站在殿中,看着已经匆忙站起的萧元柏,心情十分复杂——不论如何,这是他定下的储君,与昭安有染一事尚小,可是……
若萧祺中毒一事真的与他有关,那他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现在下毒一事还未水落石出,背后指使之人也尚未露面,他也不可能就这样贸然处置太子。只是他的嫌疑不小,太后也都看在眼里,他想要徇私,只怕也不好办。
皇帝想到这,不由头疼,他近来身体不太好,情绪和心胸常觉郁闷,今日这么一顿劳心,现在着实是有气无力了。
“太子……”他皱着眉拍了拍额头:“你既然身为太子,应该比昭安更有自知之明才对,今日一事,你觉得当如何?”
他这么说,显然就是想放水,萧元柏也立刻会意,急忙道:“儿臣回去后定当闭门思过,同事戴罪立功,协助大理寺那边将长宏镖局一事彻查到底,决不懈怠!”
他知道,自己无法解释那个翡翠双莲坠的由来,更无法解释和夏筠有染一事,与其抵死挣扎惹得太后和皇帝反感,还不如老实避开此事,将话题转开。
果不其然,皇帝闻言便舒展了眉宇:“不错,此事有你督促着,朕也放心!”
太后正在塌前关心萧祺的状况,根本没有心思管这边发生了什么,是以,萧元柏便轻松躲过一劫,心中狂喜地辞别了皇帝,往外走去。
就在离开偏殿之际,他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在人群中找到了今湄的身影。
她就站在太后的身后,静立温婉,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她忽然抬起头来,远远对他对视了一眼,那双澄明的双眸中,平静无波,仿佛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萧元柏莫名便觉得心中一紧——按理说,她虽然利用翡翠一事成功将事态反转坑了他和夏筠一把,但是皇帝并没有对他实施实质性的惩罚,她应当觉得愤怒才是。
可是,她不急也不恼,那闹这么大一出,当真就只是为了重启长宏镖局一案?
萧元柏想到这,心中不由觉得挫败,他费尽心机说服了温家那边,让他们将丁香送入府掩人耳目,而自己则是私底下早已找了徐逸,用镖局的事作为诱惑促使他去对萧祺下毒。随后,他又借由夏筠对萧祺的不甘,让她带上一心想在宫中保住孩子的张贵妃,为自己做了一场完美的伪证。
这件事,本该是天衣无缝的!
可是……从翡翠开始,一切都走向了他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方向,赵三公子本只是个意外,可接下来的药铺掌柜,徐逸,这一个个,都是他早已安排沟通好的环节,居然全都临时反了水!
直到这个时候,萧元柏才真正明白过来——白芙确实没有变,不过她不变的,只是从始至终对他彻骨的恨意!八年了,当年那个天真纯善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他根本看不透的人,她的城府和心机,早已远在他的意料之外了!
是他的大意和轻敌,让他在阴沟里翻了船!
不过,也只有这一次了,只要他将长宏镖局一事按下去,隐瞒住当年白家的事情,这个储君之位,是绝不会轻易动摇的!
想到这,萧元柏也不再逗留,他收回阴沉的目光,转身离开了。
今湄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唇角忽然勾起了一抹冰凉笑意——他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不,这场好戏真正的高·潮,还没有来呢。
皇帝送走了两个不争气的子女,正想要命人将剩下的两个人证送下去时候,太后忽然转过身,冷冷看向了徐逸。
“现在人不在,你可以说了。”
皇帝心头一跳,下意识转头看她:“母后?”
太后是何等的人精,她心底早就对太子起了疑,只是她知道,一来此事关系重大,二来徐逸终究只是个平民,有些事情,他并不敢随便开口。
如今太子已经走了,她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询问一番。
“本宫既然答应饶你不死,你只管大胆开口便是,本宫虽然老了,说话不中用了,但想要保住一条人命,想必也不是一件难事。”太后冷冷说着,侧眸看了皇帝一眼,明显是意有所指。
皇帝听到这,额头上汗都要滴下来了,赶紧道:“母后这说得什么话,您想要保他,儿臣保证,他一根汗毛都不会掉!”
听到这话,徐逸眼里的犹豫和踌躇终于消失,他微微垂首,将手一拱,沉声说:“小人先前说不曾见到那两个人的真面目,并不是虚言,只不过,小人虽没有见过他们的模样,但是从接触谈论中,也发觉了一些能揭露他们身份的东西。”
太后神色一紧,眯起眼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