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牢中,梁月诃轻轻叹了口气。
“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这些孩子不懂。”
今湄切了声,用手指卷起他枯燥的头发,百无聊外地绕了几圈:“满打满算,我今年也二十一了,可不是小孩。”
梁月诃扭头看了她一眼,在那张天真又稚嫩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他叹了声,悠悠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想当年,你刚被关进大理寺的时候,还是个会哭鼻子的小姑娘呢。如今——”
“如今怎么了?”今湄不客气地睨了他一眼。
“如今跟你霜姐姐学的,没个正经。”梁月诃将她绕在手指上的头发拉回,摆了摆手:“行了,看也看了,你且走吧,大理寺如今被那姓陆的接管了,可没以往那么好进出。”
听他提起姓陆的,今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个陆老鬼当真不是个东西,上次若不是他暗算我,我也不至于现在得给人家——”
她说到这,耳朵忽地一动,声音压低:“有人来了!”
地牢的另一头,狱卒推开层层栅栏,领着位大夫模样的人进来了。
“行了!别嚷嚷了,大夫给你找来了!你最好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如不然被我们发现是在装病,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今湄往那头看了一眼,见那大夫挎着个木箱,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
他走进牢房中,先将木箱放下,又把双袖卷起,走到在地上躺着不动的犯人旁边,蹲下去细细号诊起来。
“丫头?”梁月诃见她神情有异,不由低声提醒她:“该走了!”
今湄倏地回过神来,匆忙收回目光,抿唇朝梁月诃点点头,随即从地牢的另一头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她离开地牢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到云书苑,而是绕到大理寺的正门口,隔着一条街远远观望。
不多时,刚才那位大夫便出来了,他行色匆匆,很快就穿过街道,离开了大理寺。
行至长街的另一头时,他在一处摊贩上停了下来,买了几包糕点,又与摊主拉了会儿家常,这才重新离去。
摊主收了铜钱,刚放好,眼前忽然一花,出现了个笑吟吟的少女。
“老板,你们这糕点好不好吃呀?”她穿了身鹅黄的衣衫,脸颊晶莹,双眸明亮如星,葱白的手指正指着摊上的绿豆糕,瞧着天真又无邪。
看这年纪,与他女儿应该相仿,摊主不由笑起来:“自然是好吃的,小姑娘,你不信可以尝尝。”
说着,他拈起一小块绿豆糕,朝她递去。
那少女也不嫌弃,兀自伸手接了,咬了一口后,立即眉开眼笑:“真的呢,老板,你们这应该做了好多年吧,味道真好。”
“那当然!”摊主面上露出几分自豪:“别看咱们这摊儿小,可是做了十几年的,这方圆十几里,个个都在我家买!刚刚那大夫你看见没,他虽然来城里不久,可也是咱们家的老顾客了!”
今湄啊了声,又咬了口手里的绿豆糕,貌似不经意地问:“什么大夫?医术可好?正好我家中亲人病重,想寻位好大夫呢!”
听她这么说,摊主忙擦了擦手,正色:“那你可找对人了,刚刚那位程大夫啊,可是位活华佗!你找他,准没错!”
程大夫?那她没有看错,真是那家子了。
捏着绿豆糕的手微微收紧,今湄抿唇一笑:“是吗?可我就住在京城,怎么之前也没听过?”
“因为程大夫一家本不是京城人氏,一个月前,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搬来,在附近开了个程记医馆,大伙儿平时有个小病小痛的,他都会帮忙诊治一下,诊金低,人又好,不多时名声便传开了。”
那摊主说着,见她手中的绿豆糕不知不觉已经吃完了,不由笑起来:“姑娘,给你包点儿?”
“……嗯。”今湄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他把绿豆糕打包好,又问:“那程记医馆的地址,您能告诉我一下么?”
“行啊。”摊主把绿豆糕递给她,往城郊的方向指了指:“往北边走,过了华容二街,往左数第五个铺子就是。”
今湄点点头,暗暗把地址记好了,这才递给摊主一粒碎银。
那摊主笑眯眯接了,就低头翻铜板的功夫,再抬头的时候,面前人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