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湄被他懊恼的模样逗得发笑，正要再说什么，门口徐逸已经领着人回来了。
“娘亲！”这才分开半日不到，小六子便念极了她，一见到人便冲了上去，抱着不肯撒手：“你怎么样了？还好吗？下次不要丢下我了，我要陪着你的。”
徐若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面容柔和：“好了，下次不会了，你送娘亲回去歇息吧。”
母子俩有说有笑，慢慢回楼上去了，楼下，徐家二老望着二人的身影，脸上带着失而复得的欣慰。
等母子俩的身影消失在楼上，徐母才终于收敛脸上的笑意，眼眶慢慢红了。
徐父没有说话，只是一手拍着她的肩膀，脸色也十分凝重。
“徐二小姐她……”今湄犹豫着问：“还好吗？”
“她的眼睛……”徐母掩面抽泣：“大夫说她的眼睛已经没有办法恢复了，她才刚刚找到孩子啊，才刚刚……知秋不在了，娇娇也不在了，我的女儿们啊……”
今湄听着她竭力抑制的哭声，心也不由地疼了起来。
“先坐下休息会儿吧。”她将人引至雅间，掀开帘子让二人进去，自己也走了进去，正要放下帘子时，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擦过她的皮肤，将帘子缓缓拨开。
她微微一怔，回过头去，见萧祺正站在身后，垂眸看着痛哭的徐母。
“你来了。”今湄跟他打了招呼，进去与他并排坐在二人对面，将茶倒好递过去，细声劝：“如今她带着孩子回来，也算是幸事一桩，徐伯母，您不要太伤心了。”
徐母点着头，可眼泪到底还是控制不住，不停地往下掉，声音也是嘶哑的：“若若是回来了，可是我们的娇娇……”
她说起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女儿，语气仍旧是疼惜怜爱的：“娇娇啊……我多久不能这么喊她了，往常她那样的身份，老头子总是说我，不可不敬，不可不敬……可她是我的女儿啊，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啊。”
她一边说，一边抽噎着，悲痛至极。
旁边一直沉默的徐父此刻也隐忍着红了眼眶：“她的性格像我……要强，当年如果她没有进宫，没有当那劳什子妃子，今日我们一家，又怎会是如此下场……”
听二老这样说，今湄不由地也难受起来，她垂下眸，看着茶杯中沉浮的茶叶，心中思绪万千。
忽然，萧祺的手从桌下探过来，轻轻覆上了她的手背，温热的肌肤与她触碰，令她呼吸都停了一拍。
她抬起头，见他正望着自己，眸光安静平和，心中不由一暖。
“是我惯坏了她……”徐母听着徐父的话，心中愈发悲恸：“毕竟是第一个孩子，那时候家里虽不富裕，可她要什么，我都想方设法地会给她，后来若若出生了，她便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她就是那样的性子，从小看中了什么，是千方百计要抢到手的，可我万万没想到……没想到她居然会对知秋有那样的心思……”
今湄听到这，心中不觉气闷：“可她是皇帝的妃子，又明知沈知秋与徐二小姐早已许了终身，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孩子……于情于理，她都不该。”
“是啊……”徐母颤声应着，目中满是悲切：“可怎么办啊，她已经是那样的身份，想做什么我们完全阻止不了。那年若若诞下了六子，她连夜派了人来将孩子带走，说是会带去京城给知秋。那时我想，她好歹还惦记着妹妹，知秋如今也是那样的身份，与若若是不可能了，便只能骗若若说孩子死了，想让她断了这条心……可她居然也那样倔，守着不肯再嫁。而京城那边，娇娇是万不会放过知秋的，我们又何尝不煎熬啊……”
她说着，语气渐渐惶恐起来：“若不是那日有人送来了信，我怎么也不会相信，她居然会把六子卖到戏班，又对知秋下那样的死手……所以听到她要回来时，我真是吓坏了，我怕她对若若做什么，便和老头子合计着，匆忙做了一出戏，将若若送出了禹州府。”
而这之后，事情便慢慢走向了他们完全意料不到的方向。
徐母说完这一切，整个人已经哭得脱了力，徐父叹着气将她扶起，跟今湄和萧祺告了别，回楼上歇息了。
雅间里凉风阵阵，杯中的茶早已凉了，两人静坐其中，长久未语。
许久，今湄端起那杯茶，有些恍惚地问萧祺：“你说，徐贵妃对沈太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