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祺定定地看着她，忽地说：“你错了，人从来都不脆弱。”
今湄眼睫一闪，眸中凝聚起了光亮，带着期盼看向他。
“如你所见，如论发生什么，这座城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可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所有发生过的一切，都会在人心上刻下永远抹不去的痕迹，这痕迹会伴随着人的一生，直到生老病死，埋入黄土，宣示着它的不朽。”
不知为何，今湄心中忽地一动：“那……白家所发生的一切，也一定被某些人刻在心底，等待着重见天日吧。”
萧祺略微一怔，眉间浮起无奈：原来这都要走了，她还惦记着白家的事呢。
“或许吧。”他不敢肯定，只能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然而今湄也不在乎，她坐直身子，望着前方的路，眸中闪着坚毅与执着——无论如何，总有一天，她一定会揭开这其中的秘密！
萧祺定定看着她，深邃平静的眼眸深处，浮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
马车摇摇晃晃在官道上行了约莫两个时辰后，前方探路的人回来禀报，说因为昨夜雨下得急，将唯一通往江陵府外的那座桥旁的几棵树木吹倒了，暂时不能通行，要从旁边小路绕行至长衡山山腰，行山路方能出去。
今湄倒是无所谓：“山路虽崎岖，但风景尚好，走就走吧。”
她挥了挥手，让车队绕道而行，等回过头去，才发现萧祺正微微皱着眉打量窗外，瞧着心事重重的模样，便问：“怎么了？”
萧祺摇摇头，却没有出声，只默然地望着窗外，神情有些微凝重。
她也并未多想，只当他是赶着回去处理公务，当下就摆摆手道：“放心吧，绕山路也不怎么耽误行程，况且现下也别无他法了，再等反而要更久。”
这道理萧祺自然也懂，他放下车帘，见今湄一脸认真，不由便抿唇笑了下，颇有些无奈。
马车拐入小路，绵延上了长衡山，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半山腰，此时正值午后，又是最热的时候，人马皆疲，行进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起来。
昏昏欲睡中，今湄听到了萧祺沉着的声音：“传令下去，原地歇息片刻。”
她只觉面上拂过一阵清风，不由睁开眼看去，原来是萧祺拨开了车帘，正探手出去，在招呼薛城过来。
她坐直身子，一边揉眼睛一边问：“不等到山下驿站再歇吗？”
“不了，大家都乏了。”萧祺转头看她，见她双眸朦胧，瞧着也是一副懵里懵懂的样子，不由摇头：“你也下去走走。”
今湄皱了下眉，刚要拒绝，薛城已经到了马车边，问：“王爷，有什么吩咐？”
“你——”萧祺说道一半，回头见她正盯着自己，想了想才道：“下去将王府的侍卫们集结一下，让他们打起精神，分成几个小队，分别护在车队的前后侧，然后再派一队轻骑先去前方探路，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回来禀告一次情况。”
薛城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领命下去，集结王府侍卫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今湄直觉有些不对劲，她打起精神坐好，正色看向萧祺。
“暂时没事。”萧祺摇摇头，远远看着侍卫们列队站好，又朝着绵延的密林看了一眼，随即放下车帘，深深看了她一眼：“但接下来就不知道了。”
这话中隐约透出的沉重，让今湄不由地浑身一寒，她循着被风卷起的车帘往外看去，只见外面满眼葱绿，山道之上尽是遮天蔽日的巨树，绵延至遥远的视线尽头，深远莫测。
她抱住胳膊，安静地坐好，不说话了。
车队修整片刻之后，便又重新出发了，轻骑在前方开路，又行出了一个多时辰。
不多时，薛城忽然策马回到了马车边，隔着车帘低声道：“王爷，前面没动静了。”
今湄一个激灵，见萧祺也迅速侧头，沉声问：“多久了？”
“一炷半香的时辰了。”薛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穿过前面的密林就出长衡山了，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问题才对。”
萧祺沉吟片刻，随即道：“再派两人去前方探路，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发信号回撤。”
“是！”马蹄声远去，是薛城下去传令了。
午后炎热，车队停在山林之间，马儿便有些不耐烦起来，鼻间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一边踢着前蹄一边不停甩着长尾，听得人颇为焦躁。
今湄喉口干渴，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见状，萧祺接下旁边的水壶，扬手递给了她：“别紧张。”
“……谁紧张了？”今湄底气不足地瞪他一眼，伸手将水壶接过来，拧开盖子凑到唇边，正要仰头去喝，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震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