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转头望去,那人自月色中踏入厅中,一袭黑蓝精装潇洒挺拔,面容冷峻,看见眼前的场景,也只是微微眯了下眸,并未有太多的表情。
“祺……”夏筠猛地挣扎了下,眼中露出狂喜:“祺哥哥……救、救我……”
然而,萧祺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从她染着鲜血的双手上扫过,随即看向今湄,神情正经而平淡。
“事情处理完了吗?我有话要同你说。”
有话要对她说?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今湄在心底哼了声。
“王爷看这样子,可像是处理完了?”她有意收紧了下手,惹得夏筠又是一声嘶哑的惨呼。
萧祺点了下头,仿若未闻似的,抬脚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轻描淡写:“那你继续。”
夏筠瞪大眼,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祺、祺哥哥……”
今湄有点意外,却也没说什么,只挑了下眉。
沉吟片刻后,她忽然笑了下:“也对,这么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与你毕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个机会,应该交给别人。”
她松开手,活动了下手指。
“晏谣,先把她带下去。”
其实今湄本就没打算真下杀手,不过见萧祺来了,她忽然有点置气,心想他若敢替她说一个字,她就直接捏断这女人的脖子。
好在他没有,所以今湄想了想,觉得同他说两句话也无妨。
晏谣将人拽出去后,厅中静下来,她转过身,看着萧祺,语气公事公办:“王爷是来转交东西的?”
“不是。”他摇头。
“哦。”今湄敷衍地应着,明知故问:“那是来救人的。”
“也不是。”萧祺微微皱眉。
他在候客厅等了半天,只看到满身是血被抬出院的陆宏远,此刻进来见她平安无事,心中方松了口气,可这人倒好,分明是不想理他。
他略有些无奈地叹气:“我来接我夫人回家。”
今湄眸光闪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她板着脸,语气平淡:“王爷走错了,这里没有你的夫人。”
说这种话,想来是还没有消气。
萧祺只好站起身,轻轻掸了下衣袍,煞有其事地问:“那请问下姑娘,可曾见过一位与你有十分相似的女子,那是我的夫人,前些日子我们有了些误会,她数日未归,为夫甚是担忧,希望她能尽快回家。”
“……”今湄默了片刻。
他这般上道,她也不好全然当听不懂,只能轻哼一声,撇过头去:“你夫人是个骗子,现如今觉得你没有利用价值了,请回吧。”
萧祺脸色微微一暗,沉默半晌,声音有点哑地开了口。
“不,为夫还有价值,请她早日归来。”
今湄想心中一动,莫名觉得有些不忍,抬起头去看他,见他唇弦紧绷,黑眸如夜色中的深潭,幽暗浮光,静默地注视着她。
她怔在原地,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这是当真不知道她有没有利用他,还是不管有或没有,都愿意接受一切,接她回去王府?
不……这一点都不像他。
她印象中的那个荣陵王,杀伐果断,冷漠无情,怎么会说出这种卑微的话来。
片刻的死寂之后,今湄回过神来,偏开头,转身往外走:“不用了,王爷,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请回吧。”
她快步走到门口,冷不防萧祺忽然抓住她的手,将将把她从门槛处拉了回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情绪:“陆宏远的那些证据也不要了?”
“要。”今湄想也不想地点头,抬眸看他:“王爷给的话。”
这话她说出了口,萧祺又如何能不给,可是他看着她,眼底仍有担忧:“那东西你打算如何顺理成章呈到皇帝面前?如何令他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这最后一个利用我的机会,当真不要了?”
有那么一瞬间,今湄很想反握住他的手。
可她忍住了,只仰着头看他,细细描绘着他的脸。
她有很久没有看见他了,他看起来神色还不错,没有消瘦颓废,五官依旧凌厉精致,只是面色比起从前,好像又冷厉了不少。
今湄轻轻吸了口气,推开他的手,声音很轻:“不要了。”
她感觉到那只手一僵,萧祺的眸光迅速黯淡下去,声音艰涩:“当真?”
“当真。”她点头,忽然冲他笑了下:“王爷贵为当今圣上的胞弟,怎能与我们这等身份的人混在一起,惹人耻笑。”
怕他还要出声挽留,今湄垂下首,飞快越过门槛,走入了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