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去了几日，谷中秋意渐袭，晨暮的风中已隐约有了凉意，掐指一算，两人来谷中已经快有一个月了。
枫晚阁里只有秦夫人一人，平日里大小事都是她在打点，萧祺来之后，承担了大部分的杂务，所以她除了负责三人的膳食外，平日里倒也乐得清闲。
秦夫人在红枫谷中待了十多年，饮食也多以清淡为主，今湄醒来后的这几天里，几乎日日都是野菜小粥，她吃了几顿，肚子就开始抗议了。
“想吃荤的？”秦夫人往里收拾着碗筷，瞪了她一眼：“想吃自己动手啊。”
今湄哼哼了两声，不由偏头去看被差到院子里砍柴的萧祺，嘴角抽了下：“霜姐姐，你说我不吃荤也就算了，人家堂堂荣陵王，在这给你当长工，你总不能亏待人家吧？”
她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了萧祺两眼，心里诧异他到底是怎么扛过来的。
正午的阳光还有些炽烈，为了方便干活，萧祺将袖子挽到一半，露出了强壮有力的手臂，靛蓝的锦衣贴身而穿，衬得他肩膀宽厚腰身窄细，即便是干这种粗活，举手投足也带着十足的清贵。
好像是瘦了……今湄将自己乱瞄的眼神收回，仰头咳了一声。
秦夫人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啧啧摇头，往外看了一眼：“这样吧，往北那边最近正是野兔迁窝的时候，你们过去瞧瞧，应该能有不少收获。”
“真的？”今湄眼睛一亮，立时把嘴里嚼着的甘草吐了出去，跳着出门找萧祺去了。
院子里，萧祺刚把砍好的柴摞好，便见一袭牙色从回廊下兴冲冲窜过来，老远就喊他：“别砍拉，我们去找点晚上的食材！”
他站起身来，一边卷袖子一边看她：“去哪里找？”
“北边！”今湄眸子亮晶晶地，抬手随便往北边一指，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霜姐姐说那边有野兔子！”
霜姐姐……萧祺默了下，也没问二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如此亲密了，只点点头，说：“好，我先去房里去换身衣服……”
话没说完，就被今湄打断了：“不用，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人看你。”
她一边说，一边抬手去拽萧祺，拖着他往院子外走。
萧祺瞥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抓着自己手腕的纤细五指上，却没有说话，只跟着她一起出了枫晚阁，往北边行去。
两人在红枫谷中走了半柱香的功夫，野兔没看见半只，头顶却快要晒冒烟了。
今湄走得口干舌燥，开始有些后悔起来：“难道是霜姐姐嫌我太唠叨……故意把我支出来的？”
她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不由哀嚎一声，在路边蹲了下去。
“我走不动了！”
萧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很认真地寻找着野兔，听见声音，他回过身来，走到她面前，嘴角微微勾了勾。
“你想想烤野兔的滋味，也走不动吗？”
“我……”今湄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丢人，只能说：“我有点累了，我们歇息会再找吧。”
萧祺也不揭穿她，而是屈膝在她面前蹲下，一只手搁在膝盖上，另一只手凑过来，替她把额角的汗擦了擦。
今湄略微一怔，往后缩去，有些不自在：“……我自己来。”
她偏过头，避开萧祺看向另一边，而萧祺也不介意，只侧身在她旁边坐下，环顾四周，神情淡淡的，不知在想什么。
二人并肩坐了会儿，今湄稍微觉得舒服了些，正盘算着要怎么和他说才能让他放弃这抓野兔的空活儿的时候，却听身旁一响，萧祺站了起来，往旁边一处山丘上走去。
她犹豫了下，也跟着站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杂草，一边爬上了山丘。
这山丘不算高，生了满地野草，但爬上去后能勉强看见丛林的轮廓。她循着萧祺的目光，沿着红枫回首望南，绵延万里的丛林仿佛看不见边缘，只有天地辽阔，飞鸟掠过天际，晴空悠悠。
她忽然间明白过来，犹疑着说：“那边，是京城的方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