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被放出宫后,马钱子一案也算是彻底完结了,温氏夫妇被判秋后问斩,其他家眷下人都被流放去了西荒。
禄王妃来府上探望过一回,看似慰问,实则也是为了看笑话。
但是很快,大家都发现,陵王妃对此事表现得简直淡定得令人发指,她没有去求任何人,也没有哭闹,任由皇帝给温家降了罪。
禄王妃回去之后,京中渐渐起了些不太好听的声音,有人说陵王妃枉顾父母,是为不孝,也有人觉得她嫁了夫家,当以夫家为重,此举是大义灭亲,明哲保身。
风声自然也传到了王府里,今湄没当回事,但是红伶却气得跳脚。
这日,她在院子里撞见了几个嘴碎的丫头,气得和人家大吵起来,一帮人拉拉扯扯,闹到了潇湘苑。
今湄在屋里小憩,被声音吵得头疼,一睁眼,就看见了红着双眼的红伶。
“怎么了这是?”她有些诧异,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慢起了身。
“王妃!”红伶跺了下脚,对她这般万事不放心头的性子简直快要绝望了:“您管管府里的下人们吧,一个个都胆儿肥了,主子的闲话也敢放在嘴边嚼,别人若是知道了,还以为咱们陵王府半点规矩都没有!”
见她这般情急,今湄不由有点好笑,她嗯了一声,坐直了身子,目光越过她,看向身后那几个垂着头,但是神色都有些愤愤不平的丫环。
“怎么回事?”她抬手指了指其中一个抬着头的:“你来说说。”
那丫头看着有些面生,应该不是潇湘苑的,她跟这位王妃接触得少,只知道这位性子很淡薄,在府里从来不吵不闹不争不抢,做派稀奇得很。
这样的人,她自然也不惧的,当下便说:“回禀王妃,咱们几个是隔壁福禄园的,今日奉命在清扫园子,方才得了空,便围在一起歇会儿,说些知心话。可红伶姐不但偷听我们墙角,还扬言说要把我们赶出府,奴婢在王府五年了,可从没听过这种新鲜话,王妃,您可得替我们做主!”
“你们!”红伶气得跳脚:“明明是你们围在一起说王妃的坏话,别以为你们是福禄园的,王妃就管不着你们了!”
“福禄园的啊——”今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红伶:“也是,福禄园的事,咱们潇湘苑确实管不着,这事是你不对。”
红伶眼里还噙着泪花,人愣住了:“王妃?!”
刚才说话的丫环顿时得意起来:“就是啊,红伶姐,咱们几个也没说什么,你这未免也太大题小做了,还是王妃公道!”
说着,跟后面几个偷笑的丫环们对视一眼,唇边浮起嘲讽。
“那,王妃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几个就先告退了!”
说着,转身就齐步往外走。
眼见几人就要这么走了,红伶顿时傻眼,正要开口,却见自家王妃坐在软榻上,慢悠悠地撑起了下巴:“等等。”
几个丫环一愣,有些疑惑地回了头:“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我有些好奇。”今湄今日穿了身绛红的罗裙,红衣玉颜,白嫩的手指懒散地横在下巴上,眼皮轻轻一抬,看向几人:“你们院子里,说我什么呢?”
丫环们怔了怔,垂首互相看了两眼,最后,还是那个丫环站了出来。
“禀王妃,这些话……其实也不是奴婢们说的。”丫环勉强笑了笑,知道眼前坐着的毕竟还是王妃,言辞终于小心起来:“奴婢们也不过是讨论讨论罢了。”
今湄听了,神色并没有什么波动,只说:“嗯,我知道,你放心说。”
看她这般态度,那丫环斟酌了下,觉得说了应该也无大碍,毕竟,话不是她们说的,王妃也不敢直接动福禄园的人,她没什么好怕的。
思及至此,她于是行了一礼,道:“那奴婢便知无不言了,最近京城里,到处可都在说王妃呢——”
她说到这,偷眼看了看塌上那人,见她认真听着,表情并无不妥,彻底放下心来。
“那些人也是的,听说温太傅一家出了事,王妃您半点表示都没有,都说您不孝,说您是个白眼狼,啧啧,奴婢们听着也生气,王妃您可别放心上。”
“原来是这个。”今湄点点头,眸子眨了眨,看向几人,忽地问:“那你们觉得呢?”
丫环们齐齐一愣,有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话那丫环反应快,闻言忙道:“奴婢们自然是觉得王妃宽容大度,脾气又好,是个难得的好主子呢!”
说着,她朝着后面几个丫环使了个眼色。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眼里带着讥讽,心口不一地连声恭维:“是啊是啊,王妃温柔善良,咱们可稀罕着呢!”
听见这话,今湄也以手掩唇,垂眸笑了起来,似乎很是高兴的样子。
屋里气氛一片融洽,说话那丫环看红伶气鼓鼓站在一边,还朝她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红伶气得浑身发抖,屈辱地捏着帕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塌上自家王妃将手一放,声音冷淡下去。
“只怕你们看错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