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今湄眉头微皱,那边萧祺便接过话茬,慢条斯理道:“这箱子里装的,可是贵妃的挚爱。”
“哦?”徐贵妃立时坐直了,好奇:“那本宫可得好好看看。”
她朝王靖招了下手,王靖跟她多年,立刻会意地点头,领着两个小厮进来,打开了其中一口木箱。
木箱一开,徐贵妃便瞧见了其中嫣红的荔枝串,神情果然欢喜起来。
“荣陵王真是客气了。”她面露笑意,瞧着那箱荔枝果,眸底有光一闪而过:“本宫近日正馋着呢,没想到你就给我送过来了,实在是多谢。”
徐贵妃是真谢还是假谢今湄不清楚,她总觉得这个人,很难看透。
离开时,徐贵妃让王靖拿了一对珠钗送给今湄,珠钗放在锦盒中,晶莹剔透,光华流转,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她没心思去看那两只珠钗,心思全在从见到贵妃后便恍然若失的小六子的身上。
走出大门,今湄有意走到他身边,轻声问:“怎么,刚才被徐贵妃吓着了吗?”
小六子走在后面,正低头想着什么,闻言赶忙抬起头,又摇头,神情游移不定:“不是的,我只是……”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从来没想到自己能见到宫里的娘娘,而且她还……她还那么美。”
说这话的时候,小六子的神情很复杂,有惊艳,有失落,还有仰慕。
今湄一时猜不透其中原因,正要再问时,前面忽然传来了萧祺的声音:“沈太傅?”
沈知秋?她惊了下,连忙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了从禹州府不告而别的沈知秋,他一袭月白长衫,手中拎着一个漆花食盒,正和萧祺面对而立。
他无故辞别这么久,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徐贵妃的住处。
看见他们,沈知秋面上并无讶异之色,显然是知道他们就在江陵府,他拎着那个食盒,朝萧祺拱了下手:“下官见过荣陵王。”
待萧祺摆摆手,他这才起身,面色从容地道:“上次因有要事在身,下官临时起意离开了禹州府,当时天色尚早,怕打扰到王爷,故而并未辞别,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无妨。”萧祺淡淡说着,目光在食盒上一扫而过,也并未多问:“沈太傅想来还有事,我们下次再叙。”
沈知秋垂首告别,往前走了两步,在台阶下看见了今湄,于是便朝她微微颔首。
随即,他的目光从今湄身上移开,在她身后的小六子身上一晃而过。
那一瞬间,他忽地僵硬住了,目光复又转回去,怔怔看了小六子一眼。
“怎么了?沈太傅。”今湄冷静地往后看了一眼,而小六子并无察觉,只抬头看了沈知秋一眼,便移开目光,跟着她往下走。
兴许是因为认生,他走得有点急,下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忽地一个踉跄,往前栽去。
沈知秋立刻伸出手,沉静的面容此刻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慌张,抓住了小六子的手臂,将他扶稳,又定定看了几眼。
听到身后的动静,今湄回过头,目光忽地落在了沈知秋那从宽大广袖中伸出的手臂上——那上面,纵横交错着几道暗红色的伤痕,触目惊心。
察觉到她的目光,沈知秋有些仓皇地收回手,低声说了句小心,便拎着食盒上去了。
他走到门口,里面刚好走出一个丫环,看见他,长长松了口气:“沈太傅,您可算来了,快进去吧!”
今湄认出那正是徐贵妃身边的大丫环,不由怔了下。
旁边小六儿抬头看了眼天色,有些犹豫着开口:“夫人,我……我该回去了……”
“啊——”今湄回过神来,这才想起什么,抬手招了招薛城:“那个,你身上有一钱银子吗?”
薛城皱着一张脸走过来,不情愿地掏出了荷包。
在今湄的注视下,他万分心痛地从荷包中取出一钱银子,递给了小六子。
“谢谢薛大哥!”小六子将那一钱银子紧紧攥在手里,兴高采烈地朝他鞠了个躬,又跟几人告了别,一溜烟儿地往城外跑去了。
萧祺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将徐逸唤了过来:“你跟着,确保他安全到家。”
徐逸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挠着脑袋点点头,跟过去了。
与此同时,沈知秋拎着那个漆花食盒,推开了徐贵妃的房门。
房内燃了熏香,混合着女子特有的香味,一片旖旎中,徐贵妃正卧在珠帘后的美人榻上,慵懒半卧。
听见声音,她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抬手:“你们都下去吧。”
侍奉的丫环们显然早已习惯,立刻垂下首,安静地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