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静如夜,只余两人同处一室。
沈知秋神色淡淡地把食盒放在桌上,抬手打开,将里面精致的佳肴一叠叠端出来摆好,又放好碗筷,这才抬眸看向珠帘之内。
那里面,徐贵妃已经按捺不住起了身,问:“可是从静语轩买来的?”
沈知秋面色恬淡,闻言只是弯了下腰,恭恭敬敬说:“回娘娘,正是。”
徐贵妃脸色一僵,修长的手指抓紧了塌上的软垫,好一会儿才松开,对着外面说:“你进来。”
珠帘后,女子丰腴的身形若隐若现,与他遥遥对望。
沈知秋将手垂在两侧,微微收紧了,好一会儿才上前两步,拨开珠帘,走了进去。
帘内,徐贵妃着了一身轻薄的碧绿罗衫裙,白嫩肌肤隔着衣衫隐隐透出暧昧的气息,他抬头见了,立刻便重新垂下首去,声音轻淡:“不知贵妃有何吩咐?”
“你……”徐贵妃望着他,欲言又止:“你今日瞧着不太高兴。”
“贵妃多虑了。”沈知秋从始至终都垂着首,听她这么说,也只是敷衍地应了,随即便转开话题:“那点心一路提过来,再不吃就要凉了。”
徐贵妃哦了一声,却并没有起身,只是将手往旁边小几上一撑,扬起披帛,柔柔抬眸看了他一眼,问:“你看本宫今日美吗?”
“娘娘自然是美的。”沈知秋的眸光定定看着地面,回答从善如流:“您住在深宫里,如娇花一般,是寻常女子比不了的。”
他这么说,徐贵妃却忽然怔了下,有些嘲讽地勾起了唇角:“是吗?”
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目染上了丝丝愠意,冷哼一声站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朝外看去。
悠悠凉风从窗外吹进,绕过她的鬓角,将沈知秋的衣袍掀起。
室内沉默良久,徐贵妃闭了闭眼,重新回过头,声音带了一丝倦意:“今日天气不错,沈太傅,你给本宫画幅小像吧。”
“是。”沈知秋拱手,往外退去:“臣这就去取笔墨砚纸。”
沈知秋在朝中多年,书画均是一绝,他回到房中取好东西过来,被徐贵妃的贴身丫环领到了花厅,花厅中摆了两口木箱,他未放在心上,目光全被花架下那个身影吸引了。
在他离开的时间里,徐贵妃换了身藕荷色的轻纱裙,裙身似雾,袅袅婷婷,映衬着她那张保养得当的脸颊,竟有一种少女似的天真美丽。
沈知秋手拿着画架,不由自主地顿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人,神情恍惚。
察觉到他的眼神,徐贵妃轻轻掩唇一笑,柔声道:“沈太傅,你看着画便行,本宫相信你的画技。”
她这一句话出口,沈知秋仿佛如梦初醒,低低应了声是,将画架摆好,磨好墨,提笔画了起来。
徐贵妃端坐在花架之下,静静望着眼前的人,他偶尔专心致志地画画,偶尔也会抬起头来看她,眼神朦胧,带着摸不透的意味。
而她沉迷在这种被他凝视的感觉中,心神舒畅。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沈知秋轻轻放下画笔,望着眼前的画,静默不语。
“画好了?”徐贵妃容光焕发,欣喜地站起来,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起了这幅画。
画中人娇嫩如花,仿若初开的菡萏,旁边的丫环看了一眼,也忍不住赞叹:“沈太傅真是好厉害,把咱们贵妃画年轻了足有十岁呢!”
丫环这么说着,忽然发现徐贵妃的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劲——她盯着那幅画,神情一点点的阴郁下去:这画上的女子,眉目虽然与她神似,可是眼角下那颗淡淡的痣,更加柔和的眉眼与温柔的笑意,却是她不曾有的。
她忽然间明白过来,一把扯起那幅画,撕成了碎片!
沈知秋猝不及防,忙伸手要去抢,但已经晚了一步,只能徒劳地看着徐贵妃将那幅画撕得粉碎,然而扬手,狠狠摔到了他的身上。
他伸出去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显得苍白又无力。
“混账东西!”徐贵妃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愤怒地看着他恍然若失的面容,声音气得发抖:“你给我滚!”
丫环们均是吓了一跳,而沈知秋却似乎早已习惯,只沉默着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花厅。
他前脚离开,王靖后脚便接到了徐贵妃的召见,他匆忙赶到花厅,见徐贵妃正面若寒霜地坐在花厅石凳上,眸光阴冷,朝他看了过来。
“本宫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王靖心中惊了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摇了摇头:“奴才找遍了整个江陵府,只有那个喜乐班像是当年的三花戏班,但是戏班里……没有咱们想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