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终于问起,高敏学脸上不由浮现几抹得意与谄媚。
“王爷,您看好了!”他指挥着家丁将其中一箱打开,恭恭敬敬道:“这是从邕州进贡过来的荔枝,方才才进江陵府,下官立刻就马不停蹄地给您送来了!”
荔枝?今湄知道此物稀奇,此刻也不由侧过头,朝箱子里看了一眼。
只见那不过三尺见方的木箱中,四周放满了冰块与干草,中间团着几串红艳艳的荔枝,鲜嫩欲滴,瞧着便叫人垂涎三尺。
这水果在京城也是稀罕物,更何况是在江陵府,今湄一时不由对高敏学刮目相看。
而萧祺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问:“徐贵妃还在江陵府,高大人可也给她送了?”
“啊,这……”高敏学显然有些为难,见四周并无外人,这才松了口气,低声说:“这进贡来的荔枝数量极少,下官也只得了两箱,实在是……有心无力。”
那就是没送——今湄看他更顺眼了:“高大人,您真是太客气了。”
“王妃喜欢就好。”高敏学喜笑颜开,又说了几句恭维话,便抬手辞别:“王爷,没事的话下官就先告退了,免得打扰您办事。”
萧祺微微颔首,转身又回雅间去了。
等高敏学离开后,官驿中仅剩今湄和薛城,两人面对着箱子,其中一口还开着,里面嫣红的荔枝果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今湄咽了下口水,回头看了眼雅间,再三衡量,还是上前掀开布帘,轻柔柔地喊:“王爷。”
萧祺翻着公文的手一僵,转头看向她,神情有些漠然。
“王爷。”今湄只当没看到他一言难尽的表情,面带微笑地说:“您看高大人这一片心意,可千万不能辜负了呀。”
萧祺定定看了她一会,敛眉:“确实。”
闻言,今湄心中不由一喜,又听他朝外喊了声薛城的名字,于是连忙转身,朝薛城勾勾手,让他赶紧过来。
等薛城走到雅间门口,却只听萧祺端坐在里面,不轻不慢地说:“去寻些冰块来,把那两箱荔枝移到阴凉处,好生保管着,明日送到贵妃府上去。”
送到徐贵妃哪儿去?!今湄欣然的表情顿时龟裂在脸上,好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为……”等薛城转身去寻冰块,她忍不住掀开帘子瞪向雅间里的人:“为什么啊?高大人不是说了特意给你的嘛?”
萧祺抬眸看她,见她正满怀期望地看着自己,两只如点漆般的黑眸瞬也不瞬,于是眼睫微微闪了一下,将头偏开,声音轻淡:“江陵府地处偏僻,而荔枝从邕州远运过来需要大量人力财力,你以为,他这是从谁手中截过来的?”
他这么一说,今湄瞬间想起来了,上次去徐贵妃府上看戏时,她面前的案上恰好也摆了一盘荔枝。
确实……这整个江陵府,放眼望去,有如此权势的,也只有她了。
“可是……”今湄仔细一想,又觉得后怕:“既然如此,那高知府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连徐贵妃的东西都敢下手,他就不怕惹恼了徐贵妃?”
“高敏学不傻。”萧祺见她一直勾着头,不由抿了下唇,阖上手中的公文,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进去说话。
今湄眨眨眼,等确定他是在叫自己,连忙踏进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而对面的萧祺则接着说:“但他毕竟又是江陵府的地方官,江陵府所有货物运输都要从他手中流经,这荔枝自然也不例外。要么,他确实不知这是徐贵妃的东西,要么,就是有人从中怂恿,而他身为知府,若想瞒天过海,只要让运输货物的人谎报路途遥远荔枝损坏即可。”
他如此一说,今湄便瞬间反应过来:“你是说……烟娘?”
“嗯。”萧祺赞赏地点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而他担心后面会被徐贵妃发现,所以就将剩下的送到了我这里,借花献佛,顺便——”
“顺便把你也拖下水!”今湄忿忿拍了下桌子:“这个高敏学,心眼儿还挺多!”
萧祺掀起眼帘看她一眼,勾唇问:“那荔枝还吃不吃了?”
“……”吃倒是想吃的,今湄恋恋不舍,却也只能摇头:“不吃了。”
“孺子可教。”萧祺点头,转头看了眼窗外日光,这才惊觉已经过了午时,于是又道:“一会儿薛城回来,我会让他备好午膳,午休之后我要去监牢一趟,等回来就带你去找那个孩子。”
他说到这,顿了顿:“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跟我演出戏。”
演戏?今湄怔住:“什么戏?”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萧祺说完,抬手轻轻摆了摆,示意她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