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修齐出府后,并没有立刻上马车回宫,而是让小厮推着他去了街上,来往行人如流,一人一轮椅,颇有几分醒目。
此时夕阳西下,长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四下皆是摊贩的吆喝,一派繁荣。
快到走到长街尽头时,温修齐忽然停下来,驻足在了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前,他和那小贩聊了几句,塞了个东西到他手里,转身便又走了。
他走后不久,如织的人流之中忽然行出一个红衣少女,她踱走到摊前,上下打量了小贩一番,问:“你这摊儿,卖什么的?”
小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努了下嘴:“喏,就这些小玩意儿啊。”
“……”晏谣默了下,心想我当然知道你是卖小玩意儿的,但是温修齐那人,看着可不像是会买这些东西的人,况且他刚刚在这跟小贩不知也聊了什么,她没听见,只见他塞了个东西给他,心中十分好奇。
她决定换个方向,单刀直入地问:“刚刚那个公子,在你摊上买了什么?”
她这么一问,果然见那小贩脸色忽地一变,然而,不是惊慌,而是惊喜。
“是你啊。”那小贩笑了:“刚刚那个公子在我摊上挑了个东西,跟我说一会儿若有人来问起,就把东西给她,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他一边说,一边从旁边取出一个锦囊,塞到了晏谣手里,顺便还找了十枚铜钱给她:“那公子塞的银子多了,我没来得及找给他,你帮忙转交一下吧。”
这下轮到晏谣懵了,她拿着那个锦囊,一时十分茫然。
温修齐买这玩意是打算给谁的?就这么巧,被她误打误撞拿到了么?
除了这个念头之外,晏谣心中还有一个隐隐约约不安的念头,她快步走到一旁的巷子里,把那个锦囊打开,抽出来一看,脸色有点难看——锦囊里面,居然是个铃铛。
她被温修齐发现了。
晏谣站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在月诃教这么多年,做事很少有失手的时候,然而现在,只是跟踪这么件小事,才短短一周的时间,居然就被发觉了。
“这家伙!”她气恼地把锦囊往地上一扔,又重重踩了两脚,心中又是懊恼又是生气。
懊恼的是,自己不该没有听老大的话,没把这个双腿残疾的家伙放在眼里,生气的是,这家伙不知是何时发现了自己,还能如此云淡风轻地和她打招呼,摆明了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这么想着,手中攥着那个铃铛,重重哼了声:“发现了又怎么样?一个残废,难道还能拿我怎么样?”
她堂堂月诃教圣女,难道还会怵他?
打定主意,晏谣将铃铛用手帕包好放入怀中,又重新沿着长街跟了上去。
傍晚时分,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风斜斜吹过,萧瑟中带了几分冷意。今湄刚用完晚膳,原本还想去水榭走一会儿,谁知道刚回到潇湘苑,就有小厮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向她禀报:“王妃,温府那边派人送来了口信,说您父亲病情加重了!”
今湄用手挡在头顶,慢慢地走回廊下,眉头却拧紧了:“还说别的了吗?”
小厮摇了摇头,说:“没了。”
这就很叫人纠结了,专门找人过来通知她温太傅病情加重了,又不说来意,那看来,就是想要她去一趟了?
今湄不知道温府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但这才几日,已经来回折腾了两次,看样子,他们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去准备小轿吧。”她挥了挥手,讥讽地笑了笑。
红伶听到她回来的动静,已经从里屋拿了伞出来,听见她的话,不由问:“您要自己回温家吗?”
今湄点点头,说:“你也跟我一起去。”
萧祺用完膳后便去了宫里,还不知何时能回,眼下,她也只能带上红伶一起了。
听她这么说,红伶立刻啊了声,脸上浮现几分惆怅——她虽然在温府待的时间不长,但对于那边主子的尖酸刻薄却是感受极深,原以为现在来了陵王府,又有荣陵王罩着,总算能勉强过个安心日子,可谁知道,今日居然要和王妃单独走一趟温府。
想到这,她面上烦恼更甚,今湄看在眼里,不由好笑:“你这么怕回温府啊?”
被王妃看出心思,红伶有点慌,只说:“奴婢听说如今大少爷不在府里,王爷也不在,这么晚咱们过去,是不是有点……”
她说到这儿,顿住不敢说了。
“有点什么?”今湄望了眼外面的朦胧细雨,心情倒是很放松:“跟着我,温府又不吃人。”
红伶点点头,撑开油纸伞举到她的头顶,两人走进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