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今湄迟疑片刻,见他回首正望着自己,面上忽然一烫,赶紧哼了声,说:“我不听你狡辩。”
萧祺默了下,沉声说:“不听也行,回去路还长。”
说罢,又替她将脚边一株荆棘拨开,接着往前开路去了。
今湄气哼哼地跨过去,又垂着头从怀中取出一枚果子,一边吃一边跟在他身后,胸臆中隐约弥漫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此行的正事:“对了。”
萧祺脚步一顿,慢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挑眉询问。
“我们回京之后——”今湄小心翼翼咬了口果子,斟酌着开口:“你打算从哪里下手查白家的案子?”
他回京之后肯定事务繁多,不一定有时间抽身出来管白家的事,而她虽然身在王府,但现在恢复记忆了,行事会比从前方便许多,若再借助下陵王府的力量,应该也能慢慢抽丝剥茧,查出些端倪来。
“白家一案,按理说当年事发于江陵府,能从那边查起是最好的。”萧祺说着,又沉吟片刻后,接着道:“但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江陵府与此案有关的人皆已经家破人亡,而白家当时被检举之后,案件一路被递送回京,包括后来的审问判决,也都是由京中大理寺那边经手,所以,也可由此入手查探。”
今湄静静听着,心中不由敬佩——萧祺虽看似对白家一案并不关心,但实际上对此案的了解,也并不比她少多少。
她想了想,问:“你的意思是,从大理寺入手?”
“嗯。”萧祺点点头,似乎是想到什么,眉心稍拧:“不过毕竟是八年前的案子了,大理寺当时经手的人现在不知还是否在朝中任职,就算在——”
他说到这,忽地顿住脚步:“等等,我们还漏了一个线索。”
今湄眼睛倏地一亮:“什么线索?”
“不知你还记得不记得,当时我们在江陵府,曾打算去找白夫人的娘家,可惜那一大家子临时都跑了。”萧祺说着,微微叹息:“若能找到他们,倒比直接从大理寺入手要简单地多。”
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这个,今湄跟着点头,一时心绪有点复杂。
见她这般模样,萧祺只当她是觉得前路茫茫不愿多言,于是笑笑道:“其实也不用想那么多,这么大的案子,不愁无迹可寻,我们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离开这里,回到京城。”
今湄嗯了声,见他还站在原地未动,不由抬头去看——萧祺正望着她,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平静无波,似是在等什么。
她忽然明白过来,他是在等她的回答。
胸腔中忽然情绪翻涌,今湄重重点了下头,朝他露出个明媚的笑,又把怀里的果子递了一个给他,深深吸了口气,说:“会的,我们会离开这里,也一定会找到白家的真相!”
萧祺扬唇一笑,接过她递过来的果子,转身踏上了归途。
二人就这样一路往南,在山中跋涉了几个日夜,日出兼程,日暮而息,终于在某个日落之前,来到了一条官道之上。
萧祺带着她沿着官道一路北上,不过半个时辰,便见到了一家客栈。
几天几夜的山林跋涉后,两人均是风尘仆仆,今湄身上还有几两碎银,二人分别要了房间,又让小二提来热水,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后便沉沉睡下了。
这一觉没有野外风啸,也不似石塌硌背,今湄直接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直到门前阳光铺了满地,她才在一阵敲门声中迷迷糊醒来,恍惚撑着床角坐起,问:“谁啊?”
“我。”门外萧祺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还没睡醒?”
今湄怔了片刻,又环视下四周,才想起自己已经从大山之中走了出来,于是她忙跳下床,正要去开门,又想起自己只穿了中衣,赶紧转身披上外衣,边系衣襟边问:“要出发回京了吗?”
“不急。”萧祺极有耐心地站在门外,缓声说:“你先把衣服换上。”
换衣服?今湄动作一顿,怪异地问:“换什么衣服?”
门外萧祺默了下,似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便弯下腰,将一个布包放在了门口:“我放在这里,你且看看合不合身。”
今湄将衣服拢好,见他转身离去,顿了下才将门打开,把布包取了进来。
布包里是一套缃色的雀衔枝轻纱裙,颜色嫩如春日迎春,布料顺滑,应该是从哪家成衣坊里买来的,瞧着价值也不菲。
她揪着衣服朝外看了一眼,不由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