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落了雨的天际还浮着冷雾,夜色茫茫,只有几盏宫灯挂在膳房的廊下,映着数十人面色各异的脸和丁香的惨叫,有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今湄从旁边丫环的手里接过风灯,走到丁香面前,将她的面容照亮,细细看了两眼。
“爹爹的药你也敢怠慢,是要好好收拾的。”
“不过——”她一边说,一边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婆子,忽然伸出手,从她手里将鞭子截了过来,慢悠悠说:“光打几板子,我怕你不长记性。”
此话一出,下人们的脸色刹时都有些惊讶,就连红伶也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自家王妃,不明白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梅夫人的面色也飞快变了变,试探着问:“那依你看,怎么才能让她长记性?”
今湄笑了笑,抬手招呼红伶过来,让她拿过风灯,自己则是拿起鞭子,在手指间轻轻摩挲了一下,说:“婢子么,好好教训下,自然就长记性了。”
趴在凳子上的丁香听到这话,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晕黄的灯光映在那张纯然的面孔上,映着那似笑非笑的嘴角,让她心中忍不住一颤。
“二小……不,陵王妃,王妃!奴婢错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您放过我!”
然而话音未落,今湄的笑容便忽地一收,抬手扬鞭,狠狠一鞭抽在了她的身上!丁香浑身一颤,整个人急速颤抖起来,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这一鞭子抽得她差点失去知觉,整个人哆嗦了半晌,才发出一声低沉又凄厉的惨叫来。
不等她哭出声音,站在旁边的今湄却又举起鞭子,慢条斯理地又是两鞭子抽在了她的身上。
丁香只感觉自己此刻仿佛被凌迟了一般,疼痛让她几欲昏死过去。
这个看似文弱的荣陵王妃,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气啊!
她疯狂地伸出手,满脸惊恐看向了梅夫人:“夫人……救、救救奴婢!您快救救奴婢,奴婢不行了……”
梅夫人脸色有些难看,不知为何却只是攥紧了手,给后面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会意,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丁香的惨叫上之时,偷偷摸摸便从后面溜了出去。
“王妃……”红伶站在一边也吓得够呛,说实话,她感觉王妃挥鞭子好像并没用什么力道,但是丁香叫得实在太惨了,她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出声说:“是不是……打的有点重了?”
“是吗?”今湄顿了下,收起鞭子,看了眼丁香:她的衣服还好好的,只是隐约间,有一层淡淡的殷红从里面透了出来,不曾被人察觉。
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喊叫了,只死死抓着板凳,将唇紧咬着,面色憋得通红。
今湄下手有分寸,见状只笑了下,说:“放心,死不了。”
她一边说,一边又扭了扭手腕,正要继续的时候,走廊那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有人怒冲冲喊:“丁香呢?丁香在哪?!”
听见这个声音,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丁香猛地抬起头来,神色间露出狂喜:“三少爷……奴婢在这啊!少爷……您快救救我!”
她涕泪交加,喊得极为凄惨,温承运走到灯下,一眼看见她这副模样,顿时脸色铁青。
“谁把你打成这样!?我……”他说到这,才看见旁边正拿着鞭子的今湄,顿时神色愈发恼怒,,一气之下怒道:“温今湄!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作威作福了!?”
梅夫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但还是立刻走上前,佯装嗔怒地看了温承运一眼:“承运,不许胡言乱语,她是你二姐,怎么还直呼其名起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歉意地看向今湄:“你弟弟这是一时情急,你可别放在心上。”
“无妨。”今湄笑了笑,垂眸看了眼还在痛哭的丁香,只说:“三弟有所不知,这丫头煎坏了爹爹的药,实在是没把他的安危放在眼里,三弟这么孝顺,应该不会偏袒她吧?”
她这么一说,温承运纵使还有满肚子的火,此刻也不敢再发了,如果不然,岂不是要坐实了不把温太傅安危放在眼里的罪?
所以,他只能狠狠瞪了眼今湄,匆忙上前把丁香从板凳上解开,抱了下来。
她已经站立不住,整个人瘫软在温承运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用那双模糊的泪眼死死盯着今湄,好像恨不能把她千刀万剐。
梅夫人看得眉头直皱,于是吩咐身边的婆子:“去把她扶着,像什么样子!”
今湄倒是浑然不在意,她随手把鞭子扔到了脚下,转头看向丁香,声音很淡:“可长记性了?”
丁香一个哆嗦,即便满腹怨恨,此刻也只能点头,咬牙说:“奴婢知错!”
“知错就好。”今湄啧了声,拿出帕子把手擦了擦,面上浮起了淡淡笑意:“既然如此,那我便去看爹爹了。”
听她这么说,梅夫人和温承运不由同时松了口气。
“快,去请大夫!”温承运气急败坏地扯开扶着丁香的婆子,自己则是凑上去,咬牙问:“伤得可重?”
丁香咬着唇,狠狠看了眼前面那个俏丽的背影,没敢说话。
温承运知道她这是后怕,心中不免又气又痛,只沉默扶着她往外走。两行人一前一后走出膳房,在拐弯处即将要分开的时候,忽然间,他又被今湄叫住了。
“等等。”
丁香浑身一颤,倏地顿住步子,不敢走了。
温承运咬牙扶着她转过身,看着今湄,声音满是恼意:“还有什么事?”
“跟你没关系。”今湄看也没看她,只是目光落在丁香的身上,嘴角浮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不知道为什么,丁香忽然浑身一寒,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