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下一刻,今湄就微微笑了:“你可以走,但你旁边那个丫环,得留下来。”
闻言,梅夫人忽然一怔,温承运也怔住了,脸上表情复杂。
而丁香却是浑身一软,几乎是立马就抓住了温承运的衣角,朝他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梅夫人站在一旁,惊疑不定地问:“今湄……你,这是什么意思?”
今湄笑了下,目光在丁香身上转了转,说:“上次我来的时候,娘亲不是说我身边没个照应的,让我挑一两个称心的回去么?”
她说着,抬起葱白的手指,朝丁香一指:“就她吧。”
温承运的脸色顿时就白了,可他看着丁香哀求的面容,不知为何居然并没有出声阻止,只是转过头脸色极为难看地看了梅夫人一眼。
“怎么了?”今湄只假装没看见:“娘亲舍不得吗?”
听她这么说,梅夫人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摆了摆手,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自然不是,这丫头你若是喜欢,便带回去好了,我只是想着她做事懒惰,怕你用着不顺手,没别的意思。”
今湄抿起唇笑了笑,看起来并不在意,她说:“丁香会听话的。”
这样说着,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也转到了丁香身上,笑吟吟地打量着她,漫不经心地问:“是吧,丁香?”
丁香浑身一抖,几乎下意识地,立刻重重点了点头。
今湄满意地笑了,她懒洋洋地摆摆手,说:“王府的轿辇就在外面,一会儿你收拾好了,去门口等我便是。”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管温承运和丁香那铁青的脸色,径直转身,带着红伶往内院去了,
等走出众人的视线,红伶才怯生生往后瞄了一眼低声问:“王妃,你真要把丁香带回王府啊?”
“嗯。”今湄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道:“我觉得她说的倒也没有错,王府里的人咱们都不熟悉,平日我的日常起居都是你一个人在负责,其他丫环们我也不愿用,等丁香去了潇湘苑,你主内,她主外,你也能轻松不少。”
话虽这么说,可红伶总觉得,王妃留下丁香,似乎并不如表面这样简单。
而且……她脑子里想起方才在膳房里,她挥舞鞭子的模样,愈发觉得眼前这个淡然微笑的人,和从前那个王妃相差甚远。
但是不管怎么样,红伶还是松了口气,因为至少如今的王妃,再难有人能欺负了。
她胡思乱想着到了温太傅的门口,门口站了好几个丫环,见状都飞快对视了一眼,随即弯腰,毕恭毕敬地迎着来人:“王妃,老爷已经睡下了。”
“是吗?”今湄在门口站定,透过纱窗往里望去,见房中安静非常,只余一盏幽暗长烛静谧地燃着。
她也不急,只说:“既然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等爹爹醒了,你替我问声好便是。”
说着,转身就要走。
倒是红伶有些忿忿不平,委屈说:“王妃,咱们辛辛苦苦跑一趟,就这么回去了?”
“不然呢?”今湄沿着长廊往回走,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她望着长廊的那头,似乎是在等什么。
就在红伶疑惑之际,长廊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循声望去,发现是梅夫人一行人来了。
看见今湄正往回走,梅夫人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怎么回来了,老爷不在吗?”
她这话问的,温太傅如今病重在床,不在还能去哪儿?
今湄也懒得揭穿她,只无奈地笑了下说:“方才我去的时候,丫环说爹爹已经睡下了,他如今身体不好,打搅不得,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原来是这样……”梅夫人看起来有点为难:“那岂不是让你白跑一趟了?”
她一边说,一边转头看了眼院子里的天色,说:“我看时辰也不早了,你和红伶两个人来的,不如今晚就在这睡下吧,明日等老爷醒了,你见过他再回去。”
她这一番挽留不知是真是假,但今湄只笑了笑,说:“不了娘亲,外面王府的轿子还在等着呢,我此番来没有向王爷报备,若夜不归宿,只怕他心中不高兴呢。”
红伶站在一旁,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梅夫人果然没有多做挽留,闻言便说:“天黑路滑,我让人去取些风灯来给你,路上可千万小心些。”
今湄点点头,又说了声谢谢,便抬脚往外走去。
走过梅夫人身边的时候,她忽然站住,突然地问了一句:“娘亲,我爹爹的病,什么时候能好呀?”
梅夫人心中一紧,忙转头看她,见那张俏生生的脸上满是真挚和担忧,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可说不准,不过你也无需太担心,老爷的病若有起色,我会派人通知你的。”
“好的。”今湄笑着应了,只是那双眸子,却依然静静看着梅夫人,里面流转着旁人看不懂的神色:“不过下午送信的人说,爹爹病重了,我看,您明日还是叫上程大夫,让他再替爹爹好好诊治一番吧。”
提到程大夫,梅夫人面色不知为何变了下,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常色,笑着说:“那是自然,程大夫医术高超,一定能治好老爷的。”
“是啊。”今湄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了:“爹爹病这么久,也该好起来了。”
梅夫人的心猛然一跳,正要探究她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今湄却已经转过身,带着红伶往外走了,她怔在原地,望着两人的身影,眼中闪着惊疑不定的光。
一旁有下人拿着风灯追了上去,她这才回过神来,抓住身边的丫环,急声问:“丁香可送去了?”
丫环被她略带狰狞的面色吓了一跳,忙点头:“回夫人,去……去了的。”
梅夫人深深吸了口气,复又转头望向已经空了的长廊,廊外雨后的风吹进,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