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太傅看起来情况确实不太好,数月不见,他鬓间已经生了华发,面容沧桑,眼神无力,乍一看,还真有种病入膏肓的垂暮之感。
“老爷啊……”梅夫人一把扑到床前,强忍悲痛地握住了他的手:“您千万要撑住啊,您看看,这是谁看您来了!”
塌上,温太傅正捂着帕子急咳,闻言抬起头来,看见随着侍从走进来的萧祺和今湄,脸色顿时一变,哆哆嗦嗦地掀开被子,就要起身行礼。
“臣……臣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了。”萧祺微微抬手,制住了他弯下的身子:“您如今身体不适,好好卧床休息才最为重要。”
温太傅有些受宠若惊,他在梅夫人的搀扶下慢悠悠坐好,眸光下意识在一旁的今湄身上扫过,却发现她也正望着自己,黑黝黝的双眸无声却似乎满含深意。
他心中一惊,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慌:“臣,谢过王爷……”
“不必客气。”萧祺抬抬手,让薛城将从王府带来的珍稀药材和补品抬进来,又瞥了今湄一眼,从容道:“这数月来我和今湄远在江陵府,对您少有关照,这小小礼品,不成敬意,还请您收下。”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个大箱子陆陆续续被人从外抬了进来,温承运站在最旁,当即便忍不住掀开其中一口,见里面放着一朵巨大的灵芝,顿时人都傻了。
梅夫人眸中闪过一抹贪婪,但还是立刻瞪了他一眼,连忙将箱子关上:“多谢王爷厚爱!”
“多谢王爷了……”温太傅慢慢靠在塌上,语中带着些许愁闷:“只是老臣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怕无福消受……”
他这话一出,萧祺还未来得及接,梅夫人便哀嚎一声,扑倒在了床前。
“老爷!不可说这等丧气话啊,没了您,咱们温府这么一大家子可怎么办啊?!”
今湄瞧她哭得撕心裂肺,倒真像是自家老爷没几天可活了似的,不由无语凝噎:“这病几天了?府上没请大夫来看么?”
梅夫人一怔,忙抹了抹眼泪说:“自然是请、请了呀!”
“只是老爷这病来得蹊跷,请了好几位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到最后只能开了些安神的药,让他先好生休息。”
那就奇了怪了,什么病,请了好几个大夫都看不出来?
今湄挑了下眉,下意识和萧祺对视了一眼,也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沉吟片刻后,还是萧祺先开了口:“这样吧,一会儿本王回府后,给宫里的几位御医修书一封,让他们来瞧瞧。”
闻言,温太傅夫妇俩都愣了一下,正筹措如何开口之际,不料自己那个便宜女儿居然也出声了。
“等明天的话,怕是有些晚了。”她双眸熠熠生光,也想到了一个人:“前段时间我刚回京城的时候,无意中听人说起过一位大夫,人称活华佗,不如,去把他请来吧。”
听她这么说,萧祺也怔了下,她日日在王府里,是从哪里听说的?
今湄见他面生疑虑,随口便解释是从丫环那边听来的,又招来站在一边的薛城,吩咐说:“听说他的医馆就在华容二街过去,左数第五个铺子,叫程记医馆,你带上徐逸,速速去把人请过来。”
她这番雷厉风行,在场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薛城已经出门请人去了。
温太傅定睛看了她几眼,心中愈发不安,他偏过头,捂着帕子又咳了几声,期间也顺便和梅夫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梅夫人眼珠子转了转,转头问一旁的丫环:“老爷的药可喝了?”
“喝了。”丫环连忙回:“方才您来之前刚喝下,另一剂还在膳房里熬着呢。”
“那便好。”梅夫人点点头,起身看向萧祺:“王爷,老爷喝了药该休息了,我看那大夫一时半会儿估计到不了,碰巧今湄也是时隔多日才回趟家,不如一起去园子里走走罢?”
萧祺看温太傅已半躺在塌上,神情疲惫,便点了点头:“也好,让岳丈大人多休息休息。”
他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岳丈大人,别说温太傅夫妇俩一时怔然,连今湄刚抬起的脚也一个趔趄,差点绊倒在门口。
“小心点。”萧祺从她身后走来,云淡风轻地扶了她一把,声音压低:“怎么,本王说得不对吗?”
“……”今湄不由回头看他,见他眼眸深深,里面明明白白藏着一层揶揄。
不是不对,是太突然了啊——而且这人,明显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