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众人随着陈护去长渊居指认驸马,冰兰一个人忐忑地在偏厅里等了许久,此刻再被召上来,她白着一张脸,看上去好像随时会晕倒似的。
夏筠被冬琴扶起来坐在一旁的软椅上,整个人单薄瘦弱,楚楚可怜。
陆和玉看了她一眼,很快便移开目光,定了心神去问冰兰:“那日晚上,可是你去长渊居给驸马送醒酒汤的?”
冰兰哆嗦着点了点头,声如蚊蚋:“正、正是……”
旁边冬琴咦了一声,皱起眉来:“可是我们问驸马的时候,他说并没有人送醒酒汤过去啊?”
闻言,冰兰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别紧张。”今湄轻笑,稍稍安抚了她两句后,温声说:“你把那晚见到的听到的发生的,详细给我们说一下,不用害怕。”
“奴婢……”冰兰紧紧攥着袖子,看了今湄一眼,又看了陆和玉一眼,随即低下头去,低声说:“奴婢那晚确实送了醒酒汤去长渊居给驸马,可是……”
她说到这,有些胆怯地看了夏筠一眼,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夏筠唇色苍白,见她吞吞吐吐,不由冷笑:“有什么直说便说,不然倒叫人以为与我有什么干系!”
闻声,冰兰这才松了口气,忙道:“当时奴婢到了驸马门外,听到里面传出……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个女人在里面,当时奴婢从云和苑出来,知道里面并不是公主,兴许是驸马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所以奴婢……奴婢也不敢敲门,想了会,就端着醒酒汤又回去了。”
“难怪驸马说没有看到醒酒汤。”冬琴这才明白过来,又想起方才陈护的话,不由地问:“那……你没有见到那个女人吗?”
冰兰摇摇头,老实说:“没有。”
陆和玉皱了皱眉,忽地问:“声音呢?声音熟悉吗?”
听他这么一问,冰兰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您这么一说,奴婢想起来,当时确实是觉得有些耳熟,但是没有细想……”
“容觅。”今湄看着她,提醒:“是不是像容觅的声音?”
冰兰是膳房的侍女,容觅负责夏筠的日常起居,两人自然是有过交集的,听众人这般提醒,冰兰这才猛地一睁眼,回过神来。
“这么想来,倒确实有七八分相似!”
“那便是了!”冬琴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愤慨之色:“陈护说驸马觊觎容觅,所以才趁着醉酒……想不到他竟是这等禽兽之人!”
再联想到容觅红着眼从长渊居出来,后面也不肯再去长渊居,甚至于寻短见,众人瞬间纷纷确信了陈护所说。
陆和玉也沉声道:“所以,就是驸马为了掩盖自己的兽行,才杀人灭口!”
屋子里一时寂静,忽然间,夏筠掩面低低啜泣起来。
“可怜的容觅……是我没有护好她,我以为驸马虽脾气不好,动辄就打打骂骂,但也不敢对她下手,竟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她这般说着,众人更是觉得驸马罪不可恕,陆和玉的眼神也暗了几分。
然而,今湄却轻轻嗤笑了一声,扬声打断了她:“驸马确实没干什么好事,但是公主也不必把自己撇得这么干净,这件事,当真和你没有关系么?”
夏筠脸色一白,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她:“婶婶,你在说什么?”
“我说这件事你也脱不了干系。”今湄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捋了捋头发:“这几日来,你一直想向我们表达一件事——驸马风流成性,而你却对他情真意切,是以驸马有最大的嫌疑,而你和容觅都只是可怜的受害者。”
“难道不是吗?”冬琴愤愤不平:“大婚之后,驸马对公主动辄责骂,还夜夜出去风流,我们做奴婢的可都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陆和玉攥紧拳头,忍不住看向夏筠。
“我没有否认驸马的为人。”今湄竖起手指,微微摆了摆:“我只是想告诉有些人,事情,并不一定如表面这般简单。”
说着,她转头有意无意看了陆和玉一眼,接着道:“那天我们去问了膳房的管事婆子,她自认为记性甚好,对当晚送醒酒汤一事记得非常清楚,却连冰兰什么时候离开公主府了都不记得,为什么?”
冬琴有些不以为然:“这能说明什么?”
“这能说明的东西可多了。”今湄神秘一笑:“至少我们能看出来,驸马虽然常常醉酒,但是身为他的夫人,公主却送不曾给他送什么醒酒汤,所以,管事婆子才会记得这么清楚。”
见冬琴还要开口辩驳,她轻咳一声,补充:“这一点,从公主府的膳房中连橘皮都没有便可以看出,橘皮是煮醒酒汤的主要材料,一个常年需要煮醒酒汤的膳房,不可能没有橘皮。”
冬琴脸色一白,底气有些不足:“兴许是膳房用完了呢……”
“到底是用完了还是根本没有,这事随便拉一个膳房来的人问问便知,冬琴姑娘大可不必担心被冤枉。”
她这么说,冬琴于是哑口无言,陆和玉却是忍不住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