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天气反复无常,眼见中秋将近,太后寿宴即将开始,五皇子萧栎却在回京贺寿的路上遭遇伏击,至今昏迷不醒。
皇帝听闻此事后十分震怒,下令大理寺彻查此事,自己却也因此思忧过虑,龙体欠安,连着两日未曾上朝,一时间,宫中人人自危。
这日清晨,张贵妃从养心殿请安回来,面色很不好看。
方才她见了陛下,本想告诉他自己怀有身孕一事,好央他为栖霞宫增写人手,以防不备之需。可她未曾料到,向来对她疼爱有加的陛下,今日居然显得分外不耐烦。
他瞧着其实不太像病了,但是整个人却陷在一种极度焦躁和疲倦的状态里,说不了两句话,就会下意识地走到香炉前,狠狠吸两口安神香,才能稍稍安定下来。
张贵妃看得心惊,猜想这事兴许跟近日宫中的流言相关,但大荣国古有律令,后宫不得干政,她自然也不敢询问太多,关切过后连目的都没说,便匆匆回了栖霞宫。
她回到宫中,不由又想起了这阵子宫中流传的风言风语——听说,是有人忌惮五皇子身后的势力,怕他回来搅动朝堂风云,故而才意图将他拦杀在回京的路上。
五皇子骁勇善战,文韬武略,虽这么多年不在朝堂之中,但其母妃毕竟是皇后娘娘,但仍有为数不少的臣民暗暗觉得,他才是最适合接替皇位的人。
他这次出事,让众人不禁又想起了几个月前差点死在回京途中的荣陵王,那件事虽经过大理寺的慎重调查,但最终也未能找出幕后的黑手。
荣陵王从鬼门关前走了一趟平安归来,但是五皇子,却不一定能有这么幸运。
至于这个忌惮着五皇子的人,不用提醒,大家都知道是谁。
五皇子若出了事,皇后一派的势力便会迅速锐减,这其中获利最深的人,只怕便是太子萧元柏了。
如今的朝堂,恐怕已经要开始重新划分了。
十三皇子还小,是以张贵妃并没有什么野心,但即使这样,她也知道,在这个吃人的深宫之中,别人要杀你,从不会在乎你到底怎么想。
张贵妃摸着自己尚不明显的小腹,想起坠楼而死的方才人,感觉前路十分凶险,她知道,自己若想要活下去,便必须选一条正确的路。
与此同时,陵王府内,今湄刚从潇湘苑走出,准备去用早膳。
她走进小厅,见萧祺正坐在桌前,着一身紫袍,整个人干练凛冽,哪怕是吃个早膳,都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阵势。
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随口问:“今日要去上朝?”
萧祺慢悠悠夹了一筷子小菜放入碗中,抬眸看她,说:“不是。”
“那你穿这么隆重?”今湄瞄了眼他束好的冠,手中捏着筷子,目光却落在他的面容上——两日没上朝,他倒也得了休息,看着气色好了许多。
“去宫里看看陛下。”见她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萧祺不由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今湄抿唇一笑,乌黑的眸子弯成半轮月,闪着几抹狡黠:“我刚刚在想,得让陛下再卧床休息几天才行,不然我家王爷这一年中,只怕也难得放几天假。”
萧祺手中筷子一顿,默了片刻,皱眉喝斥她:“胡言乱语。”
这种话,也只有她这个离经叛道的人敢说得出口了。
今湄嘁了一声,只当没听见,一边嘟囔着好心没好报一边吃起了早膳。
因为要去宫里,萧祺很快便吃完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下面前的人——那人一心吃着早膳,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他想着她刚刚说的话,想着那张天真又无畏的面容,心中又无奈又好笑。
最终,萧祺只轻轻扬了扬嘴角,什么也没说,起身和薛城出门了。
养心殿如往常一般寂静肃穆,因为时下发生的事情太多,宫中人大多人人自危,氛围更显苍凉荒芜,即便是见他来探病,皇帝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面容略显浮躁,没说到两句,便疲倦地睡去了。
他从养心殿退出,沿着白玉台阶往下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见台阶下,也正有两个人正往上走。
那人看到萧祺,忽地也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