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觅一案在三日后钉锤宣判,驸马梁靖贪图宫女容觅美色,对其行不轨之事,致其自尽身亡,被判午门抄斩。
行刑日就定在次日,一夕之间,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昭安公主大婚不过月余便成了寡妇。更甚之,还有说她天生克夫,是个孤星命。
消息传到皇帝耳中,他对这个曾经疼爱至极的女儿起了些许怜悯之心,往公主府送了大量金银珠宝,以慰藉她的丧夫之痛。
只有冬琴知道,公主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梁靖被斩之后,府中还为他设了灵堂,公主独自一人在里面待了一宿。
下人们担心她会伤心过度,便让冬琴彻夜守着,于是那晚,她看见向来冷静的公主,像疯了一样将整个灵堂砸得一塌糊涂,发出渗人的长笑。
“哈哈哈哈跟我斗,我让你死了也不安心!”
梁靖的骨灰没有送回梁家,别人都当是公主舍不得驸马,可冬琴却是很清楚,那天晚上,公主把驸马的骨灰装入盒子,绑上石块,沉入了卉园的池塘。
她在旁边看得不寒而栗,不知为何,脑海浮现出大理寺那位陆大人清秀的脸。
他往后,又会是怎样的下场呢?
那位陆大人后来也来过几次,可他每次来,公主又都会卧榻称病,只让他站在门外,草草寒暄几句了事。
每次走的时候,那位陆大人都是愁云满面,可过不了几天,又会兴冲冲地上门来探病。
这日黄昏将至时,他又来了,冬琴本想按照往常那样打发他一番,可公主听了,不知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说:“请他去前院里,说我一会就到。”
冬琴有些吃惊,但也不知道公主心底在想什么,便点点头去了。
她把话传给那位陆大人,见他那张略带疲倦的面容上,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丝笑意:“好的,多谢冬琴姑娘了。”
她笑了笑,转身离开,心中叹了口气。
陆和玉在前院等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才听到身后的长廊下传来脚步声,他回头望去,看见黄昏的光晕中,悠悠走来一袭莹白的身影,纤腰细柳,盈盈动人。
自那日送她回公主府后,他已经有十几日没有见到她了,此刻方打了照面,他就觉得心中某处倏地腾起一股温热,令他几乎不敢直视那端走来的人。
“陆大人。”夏筠从廊下走出,站在残阳下,朝他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久等了。”
陆和玉捏紧了手,忙颔首致意:“没有没有,公主身子虚弱,肯来见在下一面,在下已感到非常荣幸了。”
“陆大人怎还是如此客气。”夏筠掩唇笑了笑,上前两步凑到他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帮了我数次,又来探望我数次,若再不见,可就说不过去了呢。”
闻言,陆和玉面色白了白,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
他低下头,将手中的一方小盒递给她,声音略沉:“在下前几日去了冬阳郡,在那边得了一盒极品燕窝,公主久病未好,需补补身子,这点心意还请您收下。”
原来是给她送东西来了,夏筠心中淡然,面上却露出惊喜的神色,抬手去接。
“陆大人真是有心了。”
莹白色的袖子轻轻从陆和玉的掌心扫过,令他骤然间呼吸一窒,他忙不迭地收回了手,朝她拱手:“在下还要回大理寺复命,外面寒凉,公主也请回吧。”
夏筠点点头,似有些失落,手中拿着那盒子,定定地看着他。
陆和玉心如擂鼓,根本不敢抬头看她,他行完礼后,便匆匆转身,脚步有些不稳地离开了院子。
他前脚离开,后面长廊的拐角处,便有个人影慢悠悠走了出来。
“昭安,这就是你新养的面首?”
夏筠手中端着那盒子,有些不悦地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面首,太子殿下说话还请注意一些。”
萧元柏轻笑两声,沿着台阶走下来,目光落在那盒子上。
“冬阳郡的极品燕窝,那小子也是真舍得。”
陆宏远想必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做了什么,不然依他的脾气,起码得要他半条命。
夏筠扯起嘴角冷冷笑了下,将那盒子轻轻一掂:“谁稀罕。”
这燕窝,皇帝刚往她府中送了一箱,她如今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昭安,你还当真是无情啊。”萧元柏挑唇,在天光中看着眼前这位看似羸弱的公主,眼底浮起几分嘲讽:“为了对付荣陵王妃牺牲了驸马不说,连这个对你一腔深情的傻小子也利用——”
“感情有什么用?”夏筠抬眼看他,语气也是讥讽的:“殿下若是不顾及那么多,又怎么会差点把自己搭进去,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她说着,只是冷笑:“说起来,你我不过是同一类人,没必要五十步笑百步。”
萧元柏眸色一紧,眸中冷意一闪而逝,面上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你我如今是要联手的人,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死吧?”
眼下萧祺和五皇子两人站在了统一战线,想要对付荣陵王府,只怕更是难如登天。
他虽还坐着太子之位,但手中实权已不剩多少,夏筠除掉了梁靖,虽看似自由还多了陆和玉这一员大将,但终究只是个已出嫁的公主,更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也是为什么,他今日会出现在公主府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