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湄闷着头往前走了一段,回头一看,并不见萧祺的身影,反倒是谢舒白依然在她视线内不远的地方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一时觉得这个文绉绉的人竟有些可亲,于是便放慢了步伐,等他过来。
灯会就在二人的前面,满街亮如白昼,谢舒白正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着,却见前面的今湄转过身来,笑盈盈朝他挥了下手。
他心中一震,立刻低下头,有些心慌地走了过去。
“怎么了谢太傅?”今湄看出他有些不对劲,一边跟着他在人群中穿梭一边随口说:“你看起好像有什么心事。”
谢舒白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立刻将目光移到了灯会之上,声音低哑:“陵王妃真是好眼力。”
“是吗?”今湄嘿嘿一笑,想着今晚也多亏了他,不然自己还不知道得多郁闷呢,于是便将袖子一甩,叉腰:“谢太傅有什么烦心事,大可说与我听听,让我看看能不能替你排排忧解解难!”
她这样的语气,让谢舒白不由自主地朝她看来,眼神映着灯火,迷惘而又朦胧。
他不敢多看,于是很快便又低下头去,只轻描淡写地说:“烦心事都已是往事了,江陵府如今与我来说,不过是个伤心地。”
见他说得认真,今湄也不好再嘻嘻哈哈,她将手放下,琢磨着这句话,忽然又想起了那天从普宁寺回来,看见谢舒白的马车停在白家门口的事。
她忽地好奇起来,很想问问他和白家的关系。
但是仔细一想,又怕触碰到他的伤心事,一时便犹豫着没有开口。
就这么一晃神的时间里,萧祺拨开人群,朝她走了过来,今湄看到他,便没了再追问的心思,把头偏向一边,气鼓鼓地不说话了。
萧祺侧眸睨她一眼,确定她是真的在跟自己置气,但究竟是为何,他还真想不出个端倪来。
在这种氛围下,几人沿着灯会的集市走了小半圈,颇有些索然无味。
谢舒白似乎也心事重重,从集市这端出来后,便拱手向几人辞别:“王爷,离城的马车在城门等候已久,下官怕是只能陪你们走到这儿了。”
萧祺点点头,又侧过头去,看向薛城和徐逸:“城门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谢太傅一人恐有不便,你们二人送他过去吧。”
“是,王爷!”薛城察言观色厉害地紧,立刻便上前站在了谢舒白旁边。
谢舒白犹豫了下,不知为何也没有出声拒绝,只说:“那便谢过王爷了,他日等您回了京城,下官必当备酒以谢。”
“谢太傅客气了。”萧祺摆摆手,有意无意地看了眼今湄。
今湄今日跟谢舒白聊得还算投机,想着他就此要回去了,而自己还得留在江陵府跟萧祺待上许久,心中不由郁闷。
她也只能闷闷不乐地与他辞别:“那说好了,等我们从江陵府回去,一定先找你喝酒。”
谢舒白低头笑了笑,朝她拱了下手,便转身跟着薛城离开了。
今湄颇为惆怅地目送着三人消失在长街夜色中,等回过头来,却见萧祺正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眉头轻皱。
她心底飞快跳了下,偏过眼去:“看我做什么?”
“我怎么不知,你还会喝酒?”萧祺定定看着她,面色有些捉摸不透。
“……”今湄本也只是随口说说,听他这么说,顿时便哼了声:“你不知道的那可还多了。”
说罢,也不跟他解释,转身走入了集市旁的护城河畔小路,往回行去。
萧祺轻轻嗤地声,跟在她身后走入槐荫之下,他身高腿长,没两步便赶上今湄,和她并肩而行。
月色温柔笼罩着江陵府的夜空,小路旁是热闹的集市和灯火盏盏,而另一边,则是静静流淌的护城河水,水中映着岸上灯火和星月点点,随波明暗朦胧,一路往城外流去。
小路上人不多,偶有行人经过,更显得静谧恬淡。
今湄用余光打量着萧祺,见他缓缓往前踱步而行,面色平静,看不出此时心情。
她有些郁闷地摊开手,看着掌心河水投射过来的淡淡光华,看它如雾一般流动婉转,不由便攥紧了手,想要将它握住。
光华轻轻扭动着,重新映射在了她的手指上。
她玩得兴起,反反复复摊手又握紧,萧祺被她这略显幼稚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可侧眸望去,见她神情认真,一时便瞧着没有出声。
二人沉溺于这幼稚行为,冷不防小路对面忽地冲过来两个孩童,手中举着拨浪鼓,嬉笑追逐着,从两人中间钻了过去。
今湄猝不及防,又受了惊,身体下意识往旁边一偏,脚下踏空,忙挥舞着手想要去抓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