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白不明所以,但觉甚厉,默默地跟着出去了。
而徐逸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在后面往外走,等轮到薛城从今湄旁边走过的时候,忽然就莫名奇妙地被她踢了一脚。
“哎哟……”他龇牙咧嘴地躲开了两步,满头雾水:“王妃,你踢我做什么?”
“多嘴!”今湄瞪他一眼,气冲冲地往前去了。
萧祺的身影就在她不远的前方,她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奈何除了念叨着‘鬼才要你勉为其难’之外,拿他也毫无办法。
几人一行沿着街道往人声鼎沸处走去,今湄行着行着,便偷摸溜到了谢舒白的身边。
她抬手入怀,想了想,又抬头往前看了眼——萧祺正走在前面不远处,薛城和徐逸一左一右将他护在中间,看起来并未注意后面。
倒是谢舒白见她犹犹豫豫,先开了口:“陵王妃,可是有事?”
“啊……”今湄踌躇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小声问:“你在京城当官多久了啊?”
谢舒白对于她如此关心自己的表现出了受宠若惊的姿态,他赶紧拱手,说:“下官入京六年,在宫中为官已有五年,不知王妃问这个做什么?”
六年了,那多少应该也听过点风吹草动吧。
今湄打定主意,于是又往前看了眼,飞快地低声问:“那你在宫里,想必也见过昭安公主了?”
谢舒白愣了下,隐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也把声音压低,问:“不知王妃想知道什么?”
“咳……我就随口问问。”今湄咳了声,努力把脊背挺直,想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一点:“你就随便说说,不用太认真。”
谢舒白到底是个聪明人,又在宫中为官多年,他虽不搞阿谀奉承那套,但该见识该明白的,早已全然了解了。
更何况……他在眸子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唇角似乎划过一抹苦笑。
“陵王妃想必也知道,昭安公主姓夏,原本并不是皇室中人。她是本朝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异性公主,由此,你应该能猜到皇上对她的疼爱了。”
今湄想了想,确实,瞧她这行事风格,一看就是背后有撑腰的。
不过,她最好奇的还是那件事:“那为什么……她小时候会跟王爷在一起长大?”
谢舒白在街边灯火的映照下偷看了她一眼,见她虽假装板着一张脸,但唇角抿得紧紧的,耳朵高高竖着,显然表面说着是想来看灯会,但其实是早有预谋的吧。
坊间传言说,温家为了攀附荣陵王,将自己的女儿强行嫁给了萧祺,所有人都以为,这本是一段曲意迎合,甚至是情非所愿的婚事。
可原来,不是这样的啊——谢舒白的眸光不由暗淡了些。
他笑了笑,将自己的心事掩盖起来,低声说:“昭安公主在进宫之前,很不得先皇喜欢,所以皇上便将她放在当时还年幼的荣陵王身边,好有个照应。后来先皇驾崩,皇上便将她召回了宫中,原本——”
今湄听他在这等重要的转折时刻停住,立刻就急了,赶紧问:“原本什么?”
“原本……”谢舒白犹豫着看了前面毫无察觉的萧祺一眼,接着道:“原本皇上是想把她许配给荣陵王的,毕竟两人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后来,此事被太后知晓了……太后那时与你的母亲交好,便提前给你和王爷赐了婚。”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今湄默默深吸了口气。
她磨着牙瞪了前面那人一眼,笑得很凉:“敢情这婚事,还是我白捡来的呢。”
谢舒白见她这般模样,不由低下头去,笑了下。
几人顺着街道走入了集市中,两旁各色摊贩如乱花入眼,今湄哪里见过如此场面,顿时就如鱼得水,游入人群中,四处好奇打量。
谢舒白跟在她身后,见她在一个小吃摊前站定,望着摊贩手中的烤猪蹄,眼睛亮晶晶的。
他站在原地,看她回过头来看了自己一眼,但兴许是因为并不熟悉,到底只是欲言又止,并没有开口。
这一瞬间,夜光流转,仿佛将他带回了十年之前,相差无几的江陵府集市上,满街灯火中,少女于人群中回身相望,言笑晏晏,如梦一般。
谢舒白怔在原地,等他回过神来,面前的小摊上已经多了个身影。
那身影挺拔如松,正是萧祺,他走在前面,久不见二人跟上,于是便折返过来寻找,恰巧看见今湄正在烤猪蹄面前皱眉纠结。
他将一只手背于身后,走到她旁边,倏地问:“想吃?”
“想……”今湄下意识顺着说了下去,但才吐出一个字,便忽然反应过来,转头轻轻瞪他,面带微恼:“谁想吃了?我就是看看!”
说罢,也不管萧祺蹙起的眉,饶过他便往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