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申时一刻赶到了普宁寺。
普宁寺今日有重客,寺外重兵把守,门口站着禹州府的都司,见荣陵王率人前来,他也不好阻拦,放了四人进去后,立刻就差人去通知了徐贵妃那边。
所以萧祺一行人刚进普宁寺,就被徐贵妃身边的宦官王靖给拦住了。
王靖是徐贵妃的心腹,为人心机深厚,笑里藏刀,他一双绿豆眼在几人身上转了转,很快就不动声色地落在了萧祺身上。
“哟,荣陵王,今日这是什么风,把您也给吹来了?”
萧祺素日里最不喜与这些人打交道,闻言只是面无表情:“本王近日在江陵府查案,近日碰巧闲下来,便带着王妃过来讨个彩头,怎么?王大人可是有什么指教?”
“王爷说笑了。”王靖呵呵赔着笑,步子却是未让:“徐贵妃近日在禹州府遇到了些糟心事,听说王爷也在,她特地差奴才来请您一趟呢,王爷——”
他说着,偏开身子,朝另一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徐贵妃在大殿等着您呢。”
徐贵妃虽不是后宫之主,但毕竟是太子生母,近些年又颇得皇帝恩宠,所以即便是萧祺,也不得不卖她个面子。
他眉心微沉,下意识看了今湄一眼,眸中隐有担忧。
“没事……”今湄强行稳了下心神,朝他轻轻一笑:“王爷您且去吧,我这边有薛城和徐兄弟在,没问题的。”
萧祺眸光微暗,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带着王靖,一起去徐贵妃所在的大殿了。
眼看他的衣角消失在廊下的拐角处,今湄心中如压了座大山般,有些莫名地透不过气来。
她深吸口气,摆摆手,朝着另一端走去:“走吧,我们办正事。”
薛城跟在她后面,这会儿才终于找到机会问:“王妃,咱们急匆匆赶到这儿,要干什么呢?”
“……蠢!”今湄嫌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日升堂的时候,高小姐也在,她冰雪聪明,难道不知道杀害汪远的真正凶手是谁?”
听到这话,薛城愣住了,旋即瞪大眼,和徐逸对视了下,惊道:“不会吧……”
“我觉得王妃说的没错!”徐逸这回儿反应倒是快了:“中午我在城门外看见她的时候,她瞧着确实不太正常,神色悲愤,步子踉跄急切,怕是真要来找太子了!”
而且,高小姐比他们先出发,如果全靠走的话,怕是天黑也赶不过来。可她不傻,中途肯定会换马车,现在怕是快到了。
今湄在偌大的普宁寺中心站定,稍稍冷静后,道:“除了大殿,我们往防卫最深的地方去,你们两个,负责替我把侍卫引开。”
打定主意后,三人一路穿过钟楼和伽蓝殿,绕到了大雄宝殿的背后。
背后左边是斋堂,右边是藏经楼,中间一座静谧的佛堂上书法堂二字,门外一队护卫正穿行而过。
今湄在拐角站定,回头看了眼薛城:“去吧。”
方才路过伽蓝殿的时候,徐逸为了引开另一队护卫已经被支开了,薛城动了下脚,不免担心:“王妃,您一个人……”
“我没事。”今湄摆手,朝他笑了笑:“好歹我还是荣陵王妃呢,放心吧。”
薛城挠了下头,转身从另一边跃上房梁,跳到了斋堂之上,很快,就引着那队护卫往藏经楼去了。
瞅准时机,今湄快步钻进了法堂里,里面一圈静室,唯有中间那间佛堂门开着,里面传出袅袅檀香,是有人正在祭拜。
她在门口顿了下,耳边听见那队护卫归来的脚步,一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脚刚跨过门槛,还未落下,门内侧忽地传来一阵劲风,今湄心下一惊,立刻仰身躲过,腰部用力闪入法堂中,以手成掌,劈向了来人颈部。
与此同时,那人的拳头如闪电般挥出,抵住了她的额头。
两人僵持在门口,互相看见了彼此的面容。
“你……”萧元柏眸光一怔,耳边听得护卫队进堂的声音,来不及再问什么,拉着她旋身一转,躲到了门口。
门外,护卫队队长慌声请罪:“殿下,方才门外有人闯入,属下追出去未能将人抓住,请殿下赎罪,殿下可安好?”
“没事。”萧元柏站定,声色平稳地嘱咐:“接着巡逻,可千万看紧了,别让不相关的闯进来。”
他说这话时,垂眸淡淡看了眼今湄。
门外护卫队高声应了,很快便齐步离去,今湄这才推开他,往旁走了几步,没好气问:“既然无此,那殿下把我这个不相关的人藏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萧元柏低头看了眼她方才碰过的衣角,眼神微微一闪。
“皇婶若想出去,我现在喊人应当也来得及。”
“……”算了,当她没说。
今湄咳了声,回头看向佛堂正中,那上面供了个牌位,上面一字未刻,案上刚点燃的一炷香正袅袅生烟。
这远离京城,藏在小小普宁寺佛堂中,由当今太子亲自供奉的牌位,竟连主人的名字都没有。
她定定地瞧着,忽地道:“这就是那位故人的牌位吗?”
东篱曾说过,萧元柏每月初四都回来普宁寺祭拜一位故人,如今看来,这位故人在他心里的位置,的确是非同一般。
没料到她居然这么轻易就猜出了此事,萧元柏略有震惊地看了她一眼,眸光渐渐复杂起来:“你倒是……与她一样聪明伶俐。”
今湄望着那个牌位,心中有种莫名的异样。
从踏入江陵府,见到萧元柏那一刻起,连带着近日所发生的的种种,都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
恍惚中,她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那个牌位前,抬手想要与之触碰。
身后,萧元柏及时地叫住了她:“皇婶。”
今湄倏地回过神来,转头看他,目光灼灼,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我与她,有几分相似?”
萧元柏瞳孔一震,怔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
“抱歉。”今湄察觉到了不妥,收回手离那牌位远了几步,目光却未移开,仿佛自言自语道:“殿下是因为对这位逝去多年的故人念念不忘,所以才连带着,对与她眉目相似的东篱姑娘也偏爱了几分么?只可惜啊,到最后,她也没能落得一个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