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娇那样心高气傲的人,眼里一粒沙子都揉不得,又怎么会容许自己连一个禹州府中的普通女子都比不过。她可能终究还是心软了,没有打断沈知秋的腿,但是他们之间最后的窗户纸,也在那一刻彻底破碎了。
今湄回想着在江陵府见到徐娇的场景,不敢想象她这样大动干戈地做一场戏,只是为了演给沈知秋看,兴许她对沈知秋,真有着谁也不知道的心思。
她叹了口气,问:“那为什么,后来她又带着你回禹州府了?”
“说来好笑。”沈知秋伸出手,露出了宽大衣袖下伤痕累累的手腕:“我等了几年,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母子了,觉得生无可恋,便动了寻死的念头。”
今湄啊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难怪……难怪徐娇那样的人,还会大发慈悲带着他回禹州府。
她想着,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徐二小姐等了你这么多年,为什么又在你临回来之际逃离禹州府呢?”
“原来这个你们也知道了。”沈知秋自嘲地笑了笑:“说实话,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徐娇耍的另外一个花招,可是后来我想了想,她那种性子,是不屑做这种事情的。所以,我便特意留在了禹州府,想查查到底是谁从中捣鬼。”
今湄点点头:“也是那个时候,你遇见了我和王爷。”
“嗯。”沈知秋颔首,慢慢地说:“一开始,徐伯父对我很反感,不肯告诉我事情真相。但是伯母是个心软的人,她让丫环偷偷给我捎了消息,说若若没出事,只是得知徐娇要回来,为了她的安危,她和伯父特意安排了这出戏码,故意做给徐娇看。”
“做给徐贵妃看?”今湄这下明白了:“所以其实他们也都知道……”
“不,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沈知秋说到这里,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疑惑:“就如同我不知道那个孩子一出生就被徐娇卖到了戏班一样,他们也以为孩子在徐娇手中,骗若若孩子出生便死了。直到半个月前,有人匿名给若若寄来了一封信,说那个孩子尚且活着,就在江陵府中,徐伯父和伯母这才得知徐娇的真面目,怕她回来会对若若不利,于是便安排她逃离,一路来江陵府寻找那个孩子。”
“匿名信?”今湄立刻抓到了重点。
“对,匿名信。”沈知秋显然也百思不得其解:“我认真想过了,当年知道这个孩子和其中隐情的人,除了徐娇的人便只有徐伯父和伯母,到底会是谁选在这个时候戳穿了这件事情,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今湄心中一沉,莫名觉得这事中似乎还有一层谜未揭开,她转头看了萧祺一眼,见他也神色沉沉,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那按理说,事情到这便该结束了,今湄不由问:“可是你后来见到徐若了,为什么不直接带走她,和她远走高飞?”
“没用的。”沈知秋摇摇头,眸中闪着绝望的光:“徐娇她如今地位更甚从前,还有太子在侧,我和若若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了她的魔掌,我不能连累她……”
他说到这,忽地停住了,眼中染着一抹猩红。
“所以你——”今湄凝视着他,缓缓道:“只能杀了她。”
此话一出,沈知秋的身体猛地一震。
“不!”他倏地抬起头来,神情带着几分慌急和惊恐:“不!一开始我没有想杀她的!是她……她找到若若了!她甚至拿走了当年我送给若若的那根簪子,我当时以为,她对若若下手了……”
他这么说,今湄立刻想起来,中午在营帐前,徐贵妃确实曾让丫环出来扔一根银簪。
那根银簪上刻了字,当时她没来得及摸清楚,但想想沈知秋那时的反应,想必那就是他送给徐若的簪子了。
但是,今湄有一点想不通:“她那样聪明骄傲的人,若真对徐二小姐下手了,不会遮遮掩掩。相反,她若想要瞒天过海,根本没必要把银簪拿回来,还当着你的面扔掉,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吗?”沈知秋怔怔地想着,显然他并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我当时整个人都慌了,怕若若有什么不测,所以没有细想……”
今湄叹了口气,直觉这其中肯定还有什么为人不知的隐情。
接着,她问起了另外一个困扰她许久的疑问:“还有,事发时你不是在另一边的帐篷吗?到底是怎么下手的?”
沈知秋还在思索她刚刚说的话,没有回答,倒是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萧祺出声了。
他缓缓说:“吕安,和长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