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他实在是太近了，近到萧元柏几乎能闻到她身上那种只属于少女的味道，那味道和桂花的香味混杂在一起，让他心旗摇曳，身体都跟着僵硬了几分。
而白芙却浑然不觉，耳听声音越来越近，这才开始担心，自己和身边这个少年孤男寡女在一起，若被发现了，一旦传出去了，定会给家里蒙羞。
她低低呀了一声，回头看他一眼，很沮丧：“我得走了……”
来不及待他回答，白芙便急忙忙转身冲出了小巷，与另一头慢悠悠找寻她的人和轿辇撞了个照面。
“小姐！”那两个侍女吓得不轻，连忙将她扶住，上上下下打量着，见她身上沾了污泥，顿时脸都白了：“小姐，您这是什么了？可曾受伤？”
“我没事。”白芙摆摆手，一边安慰着两人，一边望向后面那个轿辇。
听见她的声音，轿辇的帘子被人从里掀开，时任江陵府知府的金枋大人从里探出头来，朝她笑了笑：“小丫头，下次别乱跑，别把你爹吓出个好歹来。”
“金伯伯！”她嘻嘻地笑着，也不顾侍女阻拦，径直跑到轿边，自己爬了上去：“我累了，你送我回家吧！”
金枋素来疼爱她，闻声便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今日不行，今日江陵来了贵客，叔叔要去接贵客，只能派人送你回去了。”
白芙啊了一声，有些失落，但也懂事地没有继续往下问，只带着两个侍女，跟府衙的侍卫一起往家的方向去了。
她走后，金枋神色凝重起来，吩咐手下继续全城搜寻三皇子的下落后，便起轿离开了。
一群人迅速消散在江陵府的夜色中，没有人注意到，旁边的那条巷子里，他们所要找的人正伫立在阴影中，长久地凝望着少女离开的方向。
而如今，萧元柏也如那日一般，站在池子旁，长久凝望着皎月。
不知过了多久，水榭外传来了长敬小心翼翼的声音：“殿下，陆大人到了。”
他忽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手中的银桂慢慢揉碎，抬手扔进了面前的池子中，转身往外走。
“让他来我的书房。”
长敬低声应了，目送他送出水榭之后，这才转身回到前厅，对着正在等待的大理寺少卿陆宏远道：“殿下让您去他的书房。”
陆宏远慢慢地转过身，即便神色平静，但眸中仍有一丝藏不住的慌乱。
“劳烦了。”他跟着长敬往书房走，终是忍不住低声问：“今日在太极殿，可是发生了什么？”
长敬拎着一盏薄纱宫灯缓缓前行，声音很平淡：“奴才守在殿外，并未曾听说有何事发生。”
陆宏远皱起眉，一边道了谢，一边忍不住攥紧了袖笼中的手。
没有事情发生？那太子殿下为何会在如此深夜之时，特意召他前来见面呢？
他苦思冥想，等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长敬把他送到门口便不再前进，而他望着里面那个身影，忍不住闭了闭眼，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身后，长敬缓缓将门关上了，室内烛火轻轻一晃，眨眼间便又恢复了平静。
“殿下。”陆宏远恭恭敬敬站着，身子不由自主低了几分：“不知您深夜召见，有何吩咐？”
桌上烛光摇曳，萧元柏斜靠在雕花椅上，眸光透过他望向窗外寂远的夜空。
“陆大人——”他慢慢开口，语气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疲倦：“本宫近日身体不适，夜晚常常辗转难眠，总想起些以往的事情。”
闻言，陆宏远忽地一震，身子又低了几分：“臣……臣愿为您解忧！”
“是吗？”萧元柏抬手揉了揉眉心，慵懒说：“听闻陆大人上任多年，勤勤勉勉，想必对经手的案件也都如数家珍，那本宫，便也考考你——”
他停顿片刻，见眼前陆宏远凝神屏气，不由冷哼一声。
“荣历64年，白家通敌叛国一案由你经手提审，历经三个月后，证人最终画押认罪，本宫问你，那个证人，后来如何了？”
陆宏远浑身僵硬，听他一字一句讲完，眼前不由便浮现了当年那个少女凄厉又绝望的面容。
他嗫嚅着，慢慢地说：“那个证人后来……于牢中自尽了。”
萧元柏揉着眉心的手倏地一顿，他睁开眼，抬眸向陆宏远望去，声音如寒冰入骨：“是吗？”
他望着眼前昔日的大理寺丞，冷问：“你可记清楚了？”
“臣……”陆宏远浑身发冷，然脑中回忆了千万遍，仍只觉得此事依旧清晰如昨，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说：“臣记得清楚，因为当时——”
“是殿下您，亲手葬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