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眉头一拧,正要出口反驳,回头看见那人,却忽然愣住:“荣陵王妃……”
“怎么?”今湄挑了挑眉,在知道夏筠的遭遇后,她对眼前这个人本能地也有些厌恶:“我哪里说错了吗?”
梁靖知道方才是她在屋子里断了整个案子,所以此刻面对她,心里还有些顾忌:“你、你别以为你帮我洗清了嫌疑,就可以在这语出不逊,她那是活该,用不着你替她说话!”
“我可没替她说话。”今湄没这么无聊:“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断案也不是为了帮你,只是想给已逝之人一个公道而已,驸马不用自作多情。”
这一番话把靖堵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面色很是难看。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这人,事情做也做了,到头还要把人都得罪个遍,图什么?
图什么,当然是图自己开心。
今湄也懒得理众人,她回头看了一眼,见陆和玉已经跟上,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话,夏筠这一招是真得厉害,如若陆和玉那天没有叫上她帮忙,此刻梁靖只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如今案情虽看似明朗,但她受了伤,就算罪责定下来,只怕皇帝也舍不得把她怎么样。
当初十三皇子受伤,不也是俞书慧替她顶的罪么?
不过案子既已破了,今湄对结局如何倒也并不关心,只要别牵扯到她,她也只乐得旁观看戏。
一行人走出公主府,各回马车,今湄站在门口,瞥见陆和玉紧皱着眉,步履沉重,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停下身,沉声喊他:“陆大人。”
陆和玉脚步一顿,抬起头来看她,目光有些看不透:“这几日劳烦你来回奔波,还……还帮我们大理寺破了案子,在下感激不尽。”
“感激就不必了。”今湄觉得他这番话说得相当艰难,也不拆穿,只问:“陆大人在大理寺当差多久了?”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陆和玉微微一怔:“三年有余了。”
三年,也不短了,今湄笑笑:“令尊在大理寺当职半生,想来也希望你能够子承父业,陆大人尚且年轻,今后必定是国之栋梁,望你能不忘初心,继续为民效力,”
这番话不温不热,但陆和玉不知为何却觉得面上发烫,避开她的眼神,微微拱手。
“承王妃吉言。”
今湄笑了笑,目光从他面上慢慢扫过,淡然却莫名叫人不敢直视。
她回身走向轿辇,忽地又顿住,回头来看他,声音很淡:“陆大人若对此案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可去查查究竟是谁替那陈护还清了债款,鸡鸣狗盗之徒最好收买,收买他的那人,其心可见一斑。”
说完这话,她也不再看陆和玉,转身上了轿。
陆和玉僵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戌时三刻,外面下起了大雨,他终于将所有的证词整理完毕,又写好了案情状,随后从大理寺回到了陆家。
雨越下越大,陆和玉回屋换了身干燥的衣裳,正要去书房,门外忽然有人来报。
“公子,外面来了个丫头,说找您有急事。”
丫头?陆和玉微微皱眉,只将门带上,往外走:“说是哪家哪户的了吗?”
家仆摇头:“没呢。”
来历不明的丫头?兴许又是哪户人家出了事,来找他断公道来了。
陆和玉虽身在大理寺,但府中也偶有这种事,他习以为常了,当下只摆摆手道:“给她二两银子,让她去府衙吧。”
家仆点点头,转身要走,见外面雨瓢泼似的,便说:“奴才先去给您取柄伞来。”
陆和玉正要去书房,想着自己刚换了衣服,便往外看了一眼。
雨比回来时下得还要大了,他点点头,忽然想,这么大的雨,那丫头冒雨来见,兴许真是有什么要紧事也说不定,于是又叫住家仆,吩咐说:“你问问那姑娘是有何事,若当真怨切,我写封诉状替她呈到衙门去。”
“唉,公子真是好心肠……”家仆拱手,转身去取伞去了。
陆和玉没太放心上,接到伞后先去了书房,房内烛火清幽,他捧着书卷,可不知为何,脑海中却总是浮出白日里那张苍白哀切的面孔。
——和三年前第一次见她相比,好像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荣陵王妃曾问过他,以前和昭安公主可有交集,他当时没说,却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初次见她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