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掌拍在了桌上，震得杯盏微颤：“不许胡说，若若她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
王靖身体一抖，赶紧跪下，连着掌了两下嘴：“贵妃赎罪，是奴才一时失言！奴才下次注意！”
今湄心底惊了下，心道这徐贵妃表面看着温和宁静，没想到手下规矩居然这么严，连心腹犯了错惩罚都如此重，倒真是看不出来。
她虽然看不惯王靖，但也有点同情，当下便说：“是啊，王大人只是担忧您的身体，一时失言，贵妃您就不要追究了。”
听她说话，徐贵妃这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犹疑问：“你就是陵王妃？那个温家的二小姐？”
今湄不知道自己在宫中到底是个什么名声，但眼下也只能微笑着点头，说：“正是。”
徐贵妃听了，面色更是惊奇：“本宫听闻你身体虚弱，不堪劳累，这一路跟着荣陵王，怕是吃了不少苦吧？”
“没有没有……”今湄速来不会说客气话，只能僵硬地笑笑：“有劳贵妃费心了。”
听她这么说，徐贵妃似是对她赞赏有加，当即便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王靖，神情略有不耐：“行了，既然陵王妃帮你求情，本宫就不计较了，你且出去吧，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王靖如遭大赦，连忙谢过贵妃，又转头给今湄道了谢，这才缓缓退出花厅。
这时，一直默默观望的萧祺忽然抬眸，手指放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随即看向今湄。
今湄立刻会意，又听见外面几个旦角儿正在吊嗓子，于是出声说：“贵妃，这外面实在是热闹得紧，我可否失陪一下，出去看看？”
“哦？”徐贵妃挑了下眉，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随即笑道：“果然还是个姑娘家，爱看热闹，行，你若想看便去吧。”
“多谢贵妃！”今湄扬唇一笑，转头见萧祺正望着自己，便朝他眨了下眼，转头出去了。
她走出花厅，刚好看到王靖消失在戏台的后面，于是连忙跟上去，借着布帘的遮挡，往里看去。
戏台后堆满了道具和戏服，十几名帮工正来回整理着，而王靖步履匆匆，目光不停在人群穿梭，忽然便拉住了其中一位少年，问：“你今年多大了？”
那少年吓了一跳，见他穿着官服，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十六了……”
王靖面露失望，将那少年放开，重又往前走去，拉住了另一名年龄相仿的少年，问：“你呢？多大了？”
“十七……”
话没说完，王靖已经松开他，面色焦急地拉住了另一名看起来年龄小点的，问：“你呢？”
“回大人，十三了……”
今湄就这样看着他连问了五六个少年，面色越来越不耐，最后变成失望，站在戏台后，神情阴郁复杂。
她赶紧转身离开，脑海中思绪千万，仿佛有一条隐约的线慢慢明朗起来。
而花厅里，萧祺还在与徐贵妃寒暄，他端起茶，目光落在葡萄架后的一陈画架上，见上面画了一半的海棠花，于是垂下眸去，将茶杯放下。
“本王这次去禹州府，还遇到了一个人，贵妃猜是谁？”
“哦？”徐贵妃将一缕发丝绕回耳后，风情万种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声音轻淡如雾：“是谁？”
她这话不慌不忙，面色也毫无异样，萧祺凝了下眸，便直接道：“是沈太傅。”
“听说沈太傅是因为思乡心切，故而去了禹州府，本王回江陵之前本想与他道个别，不曾想他居然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不知是去了哪里。”
花架下，两个丫环将剥好的荔枝送入徐贵妃口中，见她眸子微微闪了闪，却只道：“沈太傅啊——本宫来时听说了他要去禹州府的事，就顺路把他带来了，不过他之后要去哪里，本宫倒也不清楚。”
萧祺点点头，不再多言。
不多时，外面戏台开了幕，王靖进来请两人出去听曲儿，萧祺起身出门，眸光在人群中穿梭，落在了长廊旁那株海棠树下。
斜阳半垂，映在半边戏台之上，面对着戏台的长廊背荫处已经搭起了锦座，旁边种了几棵海棠，花枝累累，垂在静坐其下的少女头顶。
她就坐在那里，两手捧着鼓起的腮帮子，眼睛骨碌碌四处打量。
萧祺朝她走近，这才看见她左手旁摆着几盘瓜果点心，又望望她鼓囊囊的腮帮，不由地沉默了一下。
“你们谈完拉？”今湄这时也看见了他，忙站起来，浑然不觉地说：“这曲儿确实还挺好听的，我们坐这儿听会儿吧。”
萧祺淡淡瞥她一眼：“是曲儿好听还是点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