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刀剑盛行之前的年代，言语本身，就能够救人。
“他的确是倒在我的怀中，不过他离开的时候很安详。”韩傲然说道。闭上眼睛他就能回想起那一场刀锋之间的近身对决。他以单刀面对死神走狗的双刀，他使出浑身解数却依旧是落于下风，有一次甚至是两次他都选择了放过自己。
在最后的交手中，他把刀锋刺向了死神走狗的腹部靠近肾的一侧，伤口并不致命。可知道自己感染了病毒即将尸化的他选择了以军人死亡的方式倒下。在草草向韩傲然交代了几句话之后就用狠狠刺入自己受伤的部位，最终倒下。
当时韩傲然还为此感觉到痛苦的惋惜，如果两人从一开始就不曾相遇，那么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必要迎来这宿命的一战。如果没有这场病毒的灾难，也许他们都能够在各自的世界中好好活着。
他依旧还记得最后的死神走狗叮嘱自己的话，照顾好聂婉莹，实现他这个没有做到尽责父亲最后的心愿。
虽然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可誓言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就连韩傲然的初心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改变。
“他被病毒感染了，最终选择了以军人的气节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是用匕首刺穿了自己的腹部靠近肾的位置。那里是血管汇聚的地方，如果一旦被扎破就等于扎断了全身所有的动脉，会在非常短暂的时间内倒下，且感受不到痛苦。”韩傲然幽幽地说着，想起那一幕至今自己的鼻子也有点有点莫名的酸楚和惋惜。
聂婉莹当然不会因为韩傲然的片面之词而选择原谅，她有自己的判断。可回忆起当时的画面，自己再见到父亲的时刻，他伤口的位置的确是在腹部，而不是其他地方。
韩傲然能够对三年前的这件事记得如此清楚，相必这件事也困扰了他很久。可如果是一个凶手，他自然能够为自己的犯罪行为编一千种不同的理由。
“伤口的确是在腹部靠近肾的位置。可这只能证明他倒下了……并不能证明不是你做的。”
“的确。这种事情本身就是百口莫辩的。”韩傲然叹了一口气，让人沉默且窒息的气氛在两人间弥漫着。显然这个解释并没有让聂婉莹打消疑虑，却让误会变得越来越深。
“……你说说当时发生的经过吧。”见韩傲然沉默良久没有说话，聂婉莹也有些稍微不是滋味。按理来说，如果韩傲然真的是凶手，他大可不必在这与自己多费口舌解释。当初是怎样对付自己父亲的，就怎样对付自己就行。
可自己心中一直有个疙瘩，她真的非常想要搞清楚当初发生的事情。关于她父亲是怎样倒下的，以及事情的真相。如果不是这样，一切都将没有丝毫的意义。
“他与我有了一场激烈的近身肉搏战。我和他都抱着击杀对面的绝对信念去拼尽全力。可最终他惜败了，不，应该说是故意败给了我。因为他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腿受了伤，应该是因为舔食者的啃咬导致。”韩傲然认真地解释道。
“为什么他要故意落败？这点我不懂！”韩傲然说的不是假话，至少一切都是与她亲眼所见完全吻合的。
“是因为时间不够了……”韩傲然终于记起了当初的情景。死神走狗在倒在自己怀中时曾千叮万嘱过自己有一个女儿。他希望自己去救他的女儿。韩傲然当时还问了为什么，却见到死神走狗脚踝的位置受了伤。
没错，当初是因为死神走狗判断自己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可自己的女儿聂婉莹却依旧还在学校里面，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他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丧尸，这样不仅不能使自己的女儿获得保护，更会伤害到她。在一番衡量之后，他选择了快速落败，让韩傲然有更多的时间逃离这座实验室，去救回她的女儿。
“时间不够？”
“对，感染时间。他感染了病毒，在脚踝的位置有一个伤口，并且你在实验室里面也能看到一具舔食者的尸体。这应该就是他与舔食者搏斗时留下的伤口。”韩傲然说。
她设法回想着当时的细节，一切如韩傲然所说的完全吻合。
聂婉莹的父亲虽然是倒在了致命的刀伤下，可脚踝的位置也如韩傲然所说，有一处异常严重的被咬伤的痕迹。当时的她只是注意到了父亲身上的致命伤，却忽略了其他的因素也有可能导致的这次意外。
“当时你也在场，所以目睹了一起的发生么？”韩傲然叹息着问道，一切都是一场完美错过的误会，在这场误会中谁都没有错，无论是一心寻仇的聂婉莹，还是痛心疾首的韩傲然。他们都只是因为这场误会才会卷入了这场由仇恨编制的对抗深渊罢了。
“不，我是后来才到的。当时的我见到父亲倒在血泊中，并且看见你远去的背影，就把凶手锁定为你。为了报复你，我还对你发起了攻击……只是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要故意落败……”
“这就是父爱吧。自己没有办法完成的心愿，希望别人代为完成。我曾答应过他，要好好守护你。毕竟早在刀剑盛行之前的年代，言语本身，就能够救人。”
“对不起，是我一厢情愿地误会了你。”一切都真相大白的聂婉莹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儿，想起自己为了复仇而做了如此多荒唐的事，这绝对不是自己的父亲所希望看见的。可一切已经发生，大错已经铸成，世间也没有后悔药可以买。
“不，如果当初遇见那一幕的是我，恐怕我也变得如此极端暴怒吧。可至少结果是好的，这就足够了。我会履行三年前的约定，继续代替你父亲守护你。”
“可我已经是个无用的废人，是个瞎子……”
“我是你的眼呀！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韩傲然笃定地向着聂婉莹起誓。
你是我的眼，带我领略四季的变换……
这是多么甜蜜的一句情话，糟糕，那是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