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傲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仿佛是灵魂从肉体躯壳中解放出了。手脚已经融合成了一缕白色的青烟，完全看不出形状了。
自己是已经倒下了么？还是在通往天堂的路上？想到这点，韩傲然有些哑然失笑，拼到了最后一刻，还是失败了。
回想起来自己所有的经历，应该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吧。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答应了宁羽给予她幸福，却最后败在了李子斯手上。
答应了庄惠仪未来与她相遇，却眼睁睁看着自己失败，承诺落空。
答应了聂婉莹要成为她的眼睛，却最终爽约把她留在了桂港度过孤寂的人生。
答应了佐伊、杨军以及桂港其他人要平安回去，自己却倒在了云墨城的圣殿里面。
答应了托比要去参加他女儿的大学毕业成人礼，可自己却连保护队友这件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对呀，他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韩傲然就有些莫名的悲伤，如果在死后有灵魂的话，恐怕这些所谓的悲伤，痛苦的五官情感就应该是灵魂不应该有的重量吧。
“是么？恭喜你终于来到了，最后的终点。”一阵声音从缥缈的上面的云层中传来，轻盈而飘渺的白云间似乎出现了一道长长的金色长梯，从云间一直延伸到韩傲然的脚边。
“终点？何为终点？何为起点？”韩傲然笑着，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我这算是倒下了么？”韩傲然问，虽然他也明白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很荒唐，哪怕是真的倒下，恐怕自己也不会得到什么真切的答案吧。
“你很出色，至少在最后的那一刻，你唤醒了我。”
“你是谁？”韩傲然有些迷茫，
“上来，一切你想要的答案，都会得到揭晓。”
韩傲然将信将疑，可现在自己似乎也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可以做的。那就依她所说，上去也无妨。
阶梯就在他的脚下，可终点却在云端，那看不见的云层中到底蕴藏着什么秘密？她又是谁？没有人知道，一切只有韩傲然才能够找到答案，只有韩傲然所能知道的答案。
“上来吧。”
两边是金色的扶手，摸上去晶莹剔透，光滑且动人心魄。且只要他轻轻触碰到这扶手，那耀眼的光泽就映在自己的眼睛中，折射出所有与他相关的记忆。
两边萦绕着一阵香气，从脚边的云层飘散而来，那是茉莉花的香气。他的记忆渐渐开始清晰了些许，那是宁羽喜欢的味道。
两边的云朵似乎各自有着自己的形状……倒影在美丽的彩霞中，呈现出一幅幅让人心醉的画面。
“这是哪里？”韩傲然有些恍惚地问道。
“你的心间，我的心间，我们的乐园。”声音从缥缈的云间传来。
云朵开始变换出各种形状，轻盈的暮气吹来清新的风。那是五万年前……
“我存在了多久，似乎我也忘记了……那应该是比起宇宙诞生之前，更早的事情吧。”
云朵随着她的话开始变换，在宇宙初开的瞬间，没有空间，也没有概念，什么都没有。一切起源于一个体积无限小，质量无限大的奇点。
“在它没有开始演变的时候，也许我就已经存在了，我，和我的哥哥……”
韩傲然没有说话，只是一边感受着这种更迭的变化，一边叹为观止地看着。
云朵不断地涌现，堆积，结合，挤压，然后成为了一个非常小的圆球。可在某一天，这个圆球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种催生力量的演化然后开始不断扩张，分裂。
“是么？”韩傲然伸出手想要轻轻留住身边的云层，可它们却像是害羞的风一样从他的指间溃散开来。
“嗯，随着宇宙的分裂，演变出没有边际且不断扩张的空间，从此，以时间作为长度，以空间座位广度，一切出现了衡量的单位。整个破裂开的奇点变得有意义起来。”
云层也随着女子的话开始变化，宛如一道稀薄的青烟一样不断延伸出更多的形状，变得更加的宽广，也更加的作摸不定。
“后来，在宇宙之上，狄拉克之海的表面浮现出一棵树。那就是宇宙本身的形状，也是所有生命本源的家，一切的真理、法则与规律都是从此而来。”
“树？”
“我们把它称为虚数之树，只是这一棵树总是需要人照顾。或许，这就是我们存在的理由吧。”
韩傲然来到的金色长梯的中间，往上看，那虚无缥缈的顶端侧的确出现了一棵宛如树形状一样的倒影。那似幻似真的景色敦促着韩傲然不断往上走。
“虚数之树……”
“在树的每一个分支上都对应着不同生命形式的文明，对应着各种美丽多彩的生物。它们就是树母亲的儿女。可虚数之树一边诞生着生命的硕果，一边却必须让多余的分枝和硕果落下。”
韩傲然明白，这是自然的一种演变，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当它们到达了一个量级之后，自然的调节与反馈会反作用于这个种群的本身。就像是一片草地，当草地上的羊过多了，草地本身通过自然反馈和调节会让草产出变得恒定，从而使羊与羊之间内部存在优胜劣汰的竞争。
竞争胜利的羊获得了生存下去的机会，竞争失败的羊则获得死亡的下场。这就是最早的物竞天选，适者生存，显然这对于广袤的宇宙来说也不例外。
“崩坏，你们所称的人类灭绝，就是来源于虚数之树与狄拉克之海互相适应与调节带来的结果。每一个虚数之树上对应的硕果代表着一种文明。而崩坏，人类灭绝，不过是宇宙通过一种形式从侧面展现出来的过滤网而已。”
“大文明过滤网？”
“你可以这样说。这次灭绝的病毒就是大文明过滤网带来的影响。所有的生命都会在这次浩劫中被清洗。而象征着这个文明的虚数之树上面的果实也会落入狄拉克之海，形成一个毁灭掉的世界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