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友生被他盯了半晌,方才下意识地收回目光垂下了眸子。
李明祯却早已看到了他眼中的震惊:“很惊讶吗?按理说这个牌位,你也该好好祭拜祭拜。”
檀友生还不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自然不会顺着他的意思走:“李大人说笑了,您的故人下官为何要祭拜?”
“我的故人?”李明祯闻言沉默了片刻,遂又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是深深地感慨,“没错,是本官的故人,可他不也是你的故人吗?”
檀友生故作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李明祯没有回答,他对着檀友生身后之人招了招手,那人立刻拽着檀友生的胳膊将他推到了灵位面前。
“你好好看看,”李明祯按着他的肩膀,逼着他一一看过灵位前的一切,“这牌位、香灰、祭品纸钱,有哪一样像是临时准备的?”
檀友生皱着眉头看了看灵位四周,这一点他不会看错,这里一看就是修葺了许久,火盆里的纸钱也绝不是新烧的,连盆沿儿都染上了火烧的黑,灰炉中也是陈年香灰留下的痕迹,已然发硬了。
檀友生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想告诉自己他是真真正正在祭拜叶故的,而并非为了套他的话做样子。
到底是叶蓁蓁父亲的灵位,檀友生心里多少有了些动容,态度也不再那么强硬了:“你跟叶故是什么关系?”
“这话本该我问你,”李明祯见他松了口,示意手下将他带回去坐着,“不过我先告诉你也无妨。”
李明祯来回踱了几步,像是在思考着该怎么说一般:“准确的说,他是本官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檀友生又是一惊,“怎……怎么回事?”
李明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虽然没少调查过本官,但这件事是私事,不在档案之中,你自然无从得知。我本出生在边陲小镇,而叶将士一直跟随武安侯驻守边疆,我八岁那年正逢战乱,百姓流离失所,我也与家人分开了……本来当时我是活不了的,是叶将士将我救了,把我送到京城的一户人家之中,这便是你在档案中看得到的。”
檀友生紧紧皱着眉头,目光中也带着一丝怀疑,显然还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
李明祯又接着道:“他遇害之时我还年幼,但因他是我的恩人,我时时刻刻惦念着,后来听说他战死沙场,我便托人去打探情况,却听说那场战役相关的卷宗里根本没有他的名字!”
李明祯语气越发激动,说到这儿时又猛然停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平复着心境。
半晌,他又盯着檀友生道:“你可知我为何要考进枢密院?”
檀友生下意识道:“为了查叶故的事情?”
“没错!”李明祯点了点头,“我虽知道他是我的恩人,但对他却知之甚少,我心知肚明要查清楚这件事就必须要有权势有门道,所以我千辛万苦进了枢密院,和你一样,当时我也只是一个做杂事的小官员。”
檀友生问:“那你查出什么了?”
李明祯直直地盯着他:“你和叶蓁蓁又查出什么了?”
檀友生瞳孔一缩,下意识地转移了目光:“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行了,”李明祯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若非有十足的把握,本官也不会带你到这儿来。端州那边我早已查清楚,叶故膝下有一女,后来被京城一个大户人家收养了,叶蓁蓁就是陆大夫的养女,对吧?”
檀友生抿了抿唇,依旧没有开口。
李明祯又继续道:“而你,你与叶蓁蓁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也查了,你是在五年前进京赶考的时候与叶蓁蓁相认的,这般深情厚意,她的事情你一定知道的清清楚楚。”
檀友生反驳了一句:“我们并非青梅竹马。”
“这不重要,”李明祯摆了摆手,“当年你若不是发现本官在调查武安候府,也不会落得如今下场,而你对此事这般重视,正是因为叶蓁蓁,因为你们也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从武安兵退役的那两个老兵,你也找过他们,对吧?”
檀友生握了握拳头,几乎咬着牙道:“原来大人跟踪这么久了。”
李明祯并没有否认:“就算没有叶蓁蓁,本官也会盯着你,本官在枢密院暗中行事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来找死的。”
“当然,”李明祯说到这儿又转了话头儿,“你和叶故这般关系,本官绝不会杀你。因为……叶蓁蓁就是叶故的女儿,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