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却是李明祯答了：“不不不，若是高官我定会有所察觉，不过一个官差罢了。”
叶蓁蓁松了口气：“大人，押送战俘之事，官差无从得知吧？”
话问出口，叶蓁蓁又不忘在李明祯面前树立一下形象：“当然！任何线索我们都不能放过，属下这就去枢密院核实！之前都是属下审得不仔细，大人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划算！”
李明祯挑挑眉，用近乎打量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裴元几眼：“看着裴大人也不像爱发火的人啊！”
“啊对对对，”叶蓁蓁连忙点头，“是属下做错了心里惶恐，大人平时对我们可好了。”
裴元皮笑肉不笑：“瞧叶巡按这话说的，你是御史台派来协助本大人的，本大人自是不能亏待！当然，我是比不上陆大人那般体恤属下，改天我定会找陆大人讨教讨教。”
“那倒不必，大人真挺好的就……”叶蓁蓁千不怕万不怕就怕他扯陆正，赶紧看向李明祯转了口，“哎李大人怎么也来这儿了？瓦舍核查一事传得这么快？李大人都知道了？”
“不知道，”李明祯笑着摇摇头，“正巧碰上了，我是要去大理寺的，听闻裴大人来了这儿，追过来的。”
“哦哦……”叶蓁蓁笑着点头，“辛苦李大人了。”
裴元也在此时开口：“李大人有何急事要找我？”
李明祯收了笑拧了眉，重重叹了口气：“枢密院收到西夏传来的密报，又有一暗探即将入汴京。”
叶蓁蓁闻言一惊，裴元也微微睁大了双眼：“可查出来是何人了？”
李明祯摇摇头：“不能确定，但据那边打探，极有可能是西夏有名的高手，秦文修。”
裴元的瞳孔再次睁大，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秦！文！修！”
今早四更天，他才听到了这个名字。
从茶肆酒楼痕迹推出武艺高强者，便有此人的名字。
人是裴元最信得过的随从裴铭去查的，连查了整整两日，才将嫌疑范围逐渐缩小，最后定在西夏战俘秦文御的亲弟秦文修身上。
西夏要派新的暗探来无可厚非，毕竟此次劫车定有西夏暗探的手笔，杀了人之后也定是要给潜伏在汴京的暗探换换血，所以此刻有西夏暗探进京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此人是秦文修！
裴元几乎锁定劫战俘一事乃秦文修领头，便自然而然将他当作一直潜伏在京城的西夏暗探，如今却听到他要以新的西夏暗探身份潜伏入汴京了。
这算是推翻了他之前所有的设想！
跟随而来的裴铭亦是一惊，颇有几分担忧地唤了一声：“大人……”
裴元伸手制止了他，又对李明祯点头致意：“多谢李大人，此事我会通告三司，定要抓到那西夏暗探。”
李明祯脸上又浮现了笑容：“这便好，有劳裴大人了。”
叶蓁蓁听李明祯说起此事时便想到，昨天檀友生便告诉了她西夏暗探进京之事，按理说李明祯应该比檀友生更快得到消息，可他却今天才来告诉裴元。
叶蓁蓁不敢轻易问李明祯，便欲去枢密院一趟，问问檀友生是何时得到的消息。
是以，她见李明祯有离开的意思便开口问：“李大人可是要回枢密院？”
李明祯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正是。”
“那属下与您同行吧，”叶蓁蓁说完又转过头看向裴元，对着他微微一笑，“裴大人，此人娘舅之事属下这便去核查，待核查完了再来找大人。属下看李大人这般好相处，又正好回枢密院，属下就一道儿跟着了，这样大人和裴铭哥哥就不用走一趟了。”
裴元正打算同裴铭却查查秦文修一事，带她也不方便，便点头应了：“好！你可别麻烦了李大人！”说罢又对李明祯笑道，“若叶巡按唐突了李大人莫怪，都是我教导不严。”
“小事，”李明祯微笑回应，“裴大人不必客气。”
说罢，叶蓁蓁便跟着李明祯一道儿去了。
李明祯倒是极接地气，从枢密院到大理寺又打转儿来了刑部大牢，没坐轿子没乘马车，竟是靠着两条腿走过来的。
但思及回去有个姑娘同行，他还是雇了辆马车来。
叶蓁蓁到底是个巡按，对男女之事没那么介意，也不觉得跟他同乘马车有什么，况且这位李大人知礼懂礼得很，比君子都还君子，比柳下惠还柳下惠。
但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干坐着也是无聊，李明祯还是寻了些话来聊。
他打量叶蓁蓁几眼，笑问：“姑娘怎么会想着做巡按？这可是个苦差啊。”
“啊？”叶蓁蓁没料到他这么问，愣过片刻后又哈哈一笑，“还好还好，我从小就跟着陆正陆大人，入御史台也入得早，都习惯了哈哈哈……”
“哦……”李明祯似想起什么一般，“我倒是听说过，陆大人有个义女，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如今见着才知道，这话不错！”
叶蓁蓁心里其实明白，别说御史台了，三司上上下下也就她这么一个女巡按，在此男子为尊的世道里，人人提及她自然是觉得野了些，不会女工不施粉黛，整日着男儿装刀剑相向……
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不过是好听的说法罢了！
不过她也没在乎过什么，最初陆正也想让她做个安安分分的千金小姐，但她就是做不得，一来想查父亲的案子，二来也想建功立业！
哪怕是个小巡按……
“李大人过奖了，”叶蓁蓁不欲暴露太多，便没多说跟自己身世有关的话，“像李大人这般才算真的英雄，我不过是个跑腿儿的，找些事做而已。”
李明祯听得出她不欲多聊的意思，便又转了口：“裴少卿很凶吗？”
叶蓁蓁一愣，立刻想起自己在刑部大牢说的话。话既然说了那便要装到底，叶蓁蓁摆摆手摇摇头：“没有没有，属下第一次查这种大案子，才疏学浅又没经验，惹裴大人不高兴也是正常的，裴大人已经很好了，没怎么怪罪过我。”
话虽这么说吧，那话里藏着不满、语气中带着理解、神情中三分苦涩，饶是没跟裴元共过事的人，也能瞧出几分惨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