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裴元看她倒下那一刹那,心跳都仿佛慢了一拍,空落落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一阵恐惧。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担心这个女巡按的安危,两人也不过相识数日,且在接连不断的办案,但也不知为何,看到她出事,裴元竟没来由的恐惧。
叶蓁蓁好好的时候,他未曾多想过些什么,总归人是好好的,背着他做些什么也无甚大碍。这劫车案危险复杂,此次计划他也尽力让这品级低的小巡按避开了太过危险的事情,却不曾想左算右算,还是让她历了这一遭劫难……
次日辰时,叶蓁蓁在裴府醒了过来。
肩膀处还是一阵阵刺痛,身上其他伤口也在隐隐作痛,但比起这处箭伤,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痛归痛,叶蓁蓁也感觉到伤口有些清凉之感,全身上下的力气也恢复了一些,至少不再是那种濒死无望的感觉了。
“嗯……”叶蓁蓁闷哼着睁开了双眼,还未来得及看清所处之地,一双手骤然扶上她的肩膀,“你醒了?”
叶蓁蓁听得出来,这是裴元的声音。
“大人……”叶蓁蓁嘶哑地唤了他一声,感觉到他轻轻扶在自己肩上但明显有几分颤抖的手,竟觉得心中有些感动,想到父亲的案子,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
“不必多言,”裴元打断了她的话,自旁边端起一碗汤药,“刚刚煎好的,既然醒了,就赶紧喝了吧。”
“我想先喝口水……”叶蓁蓁嘴唇干涩,喉咙里好似在冒火一般,着实难受得紧。
“是我疏忽了。”裴元忙去倒了清茶来,将她上半身扶起,一点一点喂进她口中。
叶蓁蓁喝了水,意识也清醒了不少,这才看清眼前一切皆是陌生,不由问道:“麻烦大人了,这……这是哪儿?”
裴元放下茶杯,端起汤药,轻声道:“我家。”
叶蓁蓁立马变得更清醒了。
“大大大……大人的家?”叶蓁蓁此前虽说一直觊觎裴元,但这段时间太忙,她也只是找陆文茵探了探裴元儿时的事情,倒还未曾查过他的住处,便自然而然地以为这是武安候府。
裴元一眼便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一边将汤药送至她嘴边一边平静道:“这是我在京中的私宅,自入大理寺,我便不住在武安候府了。”
“啊……”叶蓁蓁被看穿心中所想,不大自在地眨了眨眼睛,也不知该继续接什么,只得点点头,就着他递到嘴边的勺子喝了药。
而后又抬起未受伤的手,将那碗药接了过来:“大人我还是自己来吧……”说罢便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苦得她眉头紧皱,却依旧别扭地笑着看着裴元。
裴元端了桌上的蜜饯给她:“这药是很苦,吃吧。”
叶蓁蓁咂巴了一下嘴:“其实属下也没有这么娇气,不过我向来身子好,没怎么吃过药……”一边说,一边又把蜜饯塞进了嘴里。
清甜的味道冲散了药的苦涩,叶蓁蓁更觉得这一遭鬼门关过得仿佛梦一般,她想掐掐自己看看到底是不是梦,刚一动便感觉肩膀撕裂般的痛,又哎哟哎哟叫唤了几声。
“乱动什么?”裴元轻拍了一下她的手,“你肩膀中箭,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伤得也不算轻!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啊……常说让你别那么为难自己,你就是不听!”
“属下明白,”叶蓁蓁暗自倒吸了几口气,看他又来劲儿了,精神也跟着好了些,“都是属下给大人添麻烦了,不过大人说得对,属下这么伤着,跑腿儿的事儿肯定是干不了了!大人可千万别怪属下啊……”
“好说,”裴元甚是大方地微微一笑,“本大人向来开明,你这个样子自然不能再去跑腿儿了。不过本大人知道叶巡按一直跟着陆大人,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官差。所以大人我也不会让你为难,等会就让裴铭拿案卷来,叶巡按就在屋里整理案卷吧!”
叶蓁蓁“……大人过奖了我也没您说得那么好!”
“你看,又妄自菲薄了不是?”裴元伸手拍拍她未受伤的肩膀,“不要谦虚,此次查案你也得记一功。”
裴元说罢,又拉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先说说吧,你怎么会被西夏暗探抓住?”
提及案子,叶蓁蓁便无心打趣了,思索着皱了皱眉,低头沉思片刻才道:“禁军教头,刘方!”
“刘方?”裴元昨日一直在城外,并不知城内是个什么情形,“他昨天不是带领禁军到刑部大牢押送犯人吗?”
“我被抓是在那之前的事情了,”叶蓁蓁因伤口的疼痛轻轻动了动,裴元很是自然地拿过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后,“再过一个时辰把药换了,就不会这么疼了。”
“谢谢大人,”叶蓁蓁靠好了,有些不自然地微微一笑,“属下没事。昨天我在街上见刘方乔装打扮鬼鬼祟祟,便跟了上去。他从西城门兜了一个圈儿,后从南城门入城进了一个院子,最后又出了城,我一路相随,却在城外被打晕了。”
裴元的情绪不自觉地有些紧张:“然后呢?你怎么逃出来的?”
叶蓁蓁想了想:“我醒来的时候就被关在一个柴房里,只有一个天窗,根本看不出在哪儿,身上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我被捆着,也找不到可以脱困的东西。期间一直没有人来过,我本来以为逃生无望了,谁知大约在我醒来两个时辰后,外面突然有了很大的动静,好像是在抓人……我觉得这是个机会,于是奋力挣扎,挣扎过程中推翻了一些柴火,才发现柴火下面埋着两块打火石。”
裴元思及被烧的柴房中有火油的残留,便又问了一句:“那火油呢?”
叶蓁蓁思索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双手被缚在身后,但打火还是可以的,我点燃了打火石,烧断了绳子,说来也奇怪……那些柴火很容易就被点燃了,当时外面已经大乱了,我从柴房另一边冲出去的时候,门上的锁就已经打开了,大人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当时柴房里确实有股火油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