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两日,陆正终是将她和陆文笙接了回去,她本也是因为这桩案子才跟着裴元做事的,如今三司这边案子结了,她也该回御史台了。
离了裴元回到御史台,叶蓁蓁竟觉得有些不习惯了。
相处也不过十数日,她竟习惯了跟在裴元身后,听他刺儿两句也好、看他侃侃而谈也好、或是跟着一路畅通无阻大摇大摆……总之只要能看见他,好像做什么都是开心的。
陆正念及她还未痊愈,近日也并未给她派什么跑腿儿的活儿,只需在屋子里整理整理卷宗便是了。
叶蓁蓁瞧着卷宗、看着竹简、哪怕望着一支毛笔,无一不是裴元的模样。尽管做好了灯下黑的准备,叶蓁蓁心里也难得地有了些愧意。
裴元近两日倒是没闲着,大理寺的其他案子也办了两件,西夏暗探的事情也在暗中查着。
除此之外,他还查了另外一件事。
那时救檀友生的时候,裴元从他身上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人名。
裴铭今儿刚去查了那两个人,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
裴元只抬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说!”
裴铭将查到的资料放在桌上:“这两人曾是侯爷麾下的将士,十四年前因伤退役,就住在汴京。”
“我爹麾下的兵?”裴元半眯了双眼思索了片刻,“檀友生不会无故调查,此前叶蓁蓁与他私下见过几面,又一直避着我……原来他们要查的人我武安候府旧兵!”
裴铭点点头:“大人,咱们要不要先盯着那两个老兵?”
“不必,”裴元摇摇头,提笔写了两封信,又拿出私章来盖上了,“你带着这两封信去找他们,告诉他们有人在查他们的事情,让他们随时向我汇报。”
“是,”裴铭领了信,“要不要探探叶巡按的身份?”
“先别打草惊蛇,”裴元放了笔,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她到底是陆正的义女,查不好容易暴露。总归这两人她还会查,等着她进瓮就行了。”
裴元料定叶蓁蓁会去查那两个老兵,却没想到叶蓁蓁早就转移了目标,而这个目标就是他本人!
檀友生也在叶蓁蓁回陆府后第二日回了枢密院,此举倒是没惊动任何人,到底只是知杂房的一个小官,也并未多少人在意。
檀友生回到枢密院后也并未闲着,明里暗里稍稍打听了一下刘方的事情,让他惊讶的是,枢密院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连刘方的名字都没听见人说。
枢密院行事机密的情况他不是没有见过,这种情况虽说之后院里几位高官才会知道具体计划,但他们也并非一无所知,至少会被安排做些与之相关的事儿。
而如今却是什么也没有,里里外外还在商量着对付西夏暗探的事情,但对于此前的案子毫无动作。
檀友生回到枢密院的事情,李明祯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廖静则也知道了此事,便先李明祯一步将他叫了去。
檀友生还是那副中规中矩的样子,行了礼后便在一旁老老实实站着,等着廖静则的后话。
廖静则不似李明祯那般绵里藏针的温和,他脾气素来直爽,见檀友生这般模样便觉得头疼,忙随意挥挥手道:“坐坐坐。”
檀友生依言坐下,笑问道:“廖大人找下官,可是有事要问?”
“我有什么事,你还不清楚?”廖静则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从你被调到知杂房,院使大人就让我盯着点你,前阵子也是忙,居然把你给盯丢了!”
檀友生忙欠身行礼:“廖大人言重了,下官也没事,西夏暗探进京是大事,大人的心思理应放在那边。”
话刚说完,便见李明祯登了门,面上仍是那副标准的微笑:“就说怎么没见着人,原来到廖大人这儿来了。”
檀友生起身行了礼:“是下官的疏忽,该知会李大人一声。不过下官无关轻重,不敢劳烦李大人。”
“这是什么话?”李明祯同廖静则点头示意过,也笑着在一旁坐下了,“说来你此番遭难,到底也因我疏忽了,如今见你无碍,我便也放心了。”
檀友生笑着点点头,没有再继续答话。
李明祯瞧了他半晌,便又主动开口问了:“小檀啊,禁军教头刘方通敌一案已交由枢密院审理,此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檀友生“嗯”了一声:“大人去裴府时提起过,事后也听裴大人说过。”
李明祯瞧了廖静则一眼,又继续道:“此案事关重大不必多说,你此番身陷西夏暗探手中,若发现什么蹊跷之处,可不能瞒着。”
“下官明白,”檀友生微微皱了皱眉,“可是大人说错了,下官并没有落在西夏暗探手中。”
李明祯闻之微微一愣,廖静则也讶异地站了起来:“怎……怎么回事?”
檀友生叹口气:“原来枢密院还不知道,也对,想来是裴大人忙,还没来得及说……回两位大人,下官遭难虽有西夏暗探的手笔,但这事儿却是找瓦舍里的混混办的,从始至终,我都没见到过西夏暗探。”
“混混?”李明祯和廖静则对视一眼,见廖静则明显不知该如何问了,李明祯方才发问,“那些混混如今在何处?”
檀友生低眉思索了片刻:“是裴大人救的下官,那些人应该是在大理寺。”
李明祯闻言也垂了眸,面无表情地看了看面前的茶杯,教人猜不出心思。
李明祯究竟在想什么檀友生不知道,但他知道李明祯既然问到了那几个混混,便是想要做些什么。
也许是问话,也许是杀人灭口。
不论是哪种,檀友生都得赶紧把消息告诉裴元和叶蓁蓁。
起初裴元的确没有把这几个拿钱办事的混混放在眼里,但因李明祯刻意来看了檀友生,他又叫裴铭去把那几个混混抓回了大理寺。
这几个混混的的确确只是拿钱办事,也的的确确是什么都不清楚,所以裴元也根本没有为难他们,不过是关着罢了。
他料想檀友生探查枢密院计划一事不会那么顺利,却没想到不过短短五日,檀友生便带了消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