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也不再多言，反正裴少卿的能耐比她大多了，脑子也比她清楚多了。
裴元自是不可能只是跟秦文修赌气，他也想探探秦文修来大辽究竟有什么目的。
叶蓁蓁把衣服给他放好了，又听裴元道：“你有没有吃东西？”
“有！”叶蓁蓁翻着白眼儿走了过来，“秦文修扮作一个侍女来给我送了酒肉，我吃了，味道还不错。”
裴元责备道：“他送的你也吃？”
叶蓁蓁狡黠地笑笑：“我让他试过毒才吃的，不管他目的是什么，现下真的没有要杀我的意思。”
裴元坐在桌旁，伸手拍了一下桌子，神情不可谓不严肃：“这是毒不毒的问题吗？这是原则性问题！”
叶蓁蓁：……这重点的意思是说自己被毒死了也没啥么？
裴元又对她招招手道：“过来。”
叶蓁蓁走过去坐下，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回来时听说是当地极好的一个点心铺子，买了一些给你尝尝。”
“这么好的吗？”叶蓁蓁欣喜地打开纸包，扑面而来一股奶香的味道，直接甜进了人心坎儿里，“大人今日怎会如此惦念着属下，是不是……大辽君主催你和公主完婚了？”
裴元点点头：“是！”
叶蓁蓁手里的羊奶糕它突然就不香了……
“原来如此，”叶蓁蓁味同嚼蜡地咬着手里的羊奶糕，“那大人是应下了？属下知道自己不该乱打听，但大人也说了对这婚约不满意，当初又是被自己兄长坑的……”
“对啊，”裴元打断了她的话，“所以，我又坑了我兄长。”
“啊？”叶蓁蓁闻言一愣，“大人干什么了？”
裴元又拿起一块羊奶糕递给她：“本大人跟大辽君主说，我兄长现如今好得很，已经是武安候府少帅了，不出意外再过个七八年，也该接手侯府的军权了。而本大人与公主虽相处不错但并无男女间的情谊，我愿回去后亲自面圣，将这婚约改了。”
叶蓁蓁想都不用想，这么好的事情，大辽君主自是一口应下了。
口中的羊奶糕又沁上了丝丝香甜，叶蓁蓁低头笑了笑，又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不对……那小檀怎么办？”
裴元也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闻言伸了伸懒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事情哪儿能一下子就解决了？若檀友生真与耶律敏两情相悦，日后再想法子让他们在一起便是，若檀友生始终没有动心，我兄长也是个后路。”
“绝啊！”叶蓁蓁对着他竖起大拇指，“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人这一家子都是……”她思索了片刻，笑着道，“人中翘楚啊！”
裴元听得出她话中的揶揄，倒也并不怎么在意，笑了笑又道：“大辽君主要留我几日，反正来都来了，明日本大人带你出去转转，也好引秦文修出来。”
叶蓁蓁翻了个白眼儿：“大人不就是想让属下当鱼饵吗，不过没关系，能为大人当鱼饵，属下甘之如饴！”
近日来与耶律敏聊得还算相投的檀友生自是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正被他这“青梅竹马”炒菜一般颠来倒去的折腾着。
那日依照陆文笙意思去天香楼见了耶律敏，耶律敏还特意带了马头琴前来。
马头琴在大宋不算常见，就连檀友生也没碰过几次，如今瞧着自是新鲜。
耶律敏迎他坐下，抱了马头琴过来道：“那谱子你可看了？我先用这琴弹给你听听可好？”
檀友生惊道：“残谱也能弹得出来？”
耶律敏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残缺的部分都在这儿呢，这首曲子我曾跟着大辽一位名师学过完整的，谱子我都知道，只是听陆少爷说你爱收集古谱，这才将残卷拿给你看的。”
耶律敏说完便坐在凳子上弹了起来，她琴艺极好，每一个音都恰到好处，纵是这不常见的乐器也用得十分熟练，琴声如泉水叮咚、又如珠落玉盘，仿佛山涧深幽处一曲空山绝响，轻而易举将人带进曲子的意境之中。
檀友生当真是听得痴了，不知不觉闭上了双眼，待最后一个音随着指尖的停止落定，整首曲子还如未曾停歇般余音绕梁。
檀友生慢慢睁开眼睛，仿佛梦里走过一遭儿，梦中场景却无无比真切……
檀友生慢慢抬眸看向耶律敏，眸子里透着欣赏与柔情，一时间竟也忘了自己说过许多次的礼数。
耶律敏放了琴，站起身来含笑看着他：“好听吗？”
檀友生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眨眨眼睛收回了目光，起身对着耶律敏浅浅一拜：“公主琴艺高超，檀某望尘莫及。”
“本公主又不是来与你比试的，”耶律敏走过来拉着他坐下，“古有伯牙子期以琴会友，今日我们也来效仿一下，我本就是想跟你探讨探讨，找些话说。”
耶律敏说得直接，反倒化解了檀友生的尴尬，檀友生笑着坐了又问：“在下看到这残谱时，便觉得此曲只应天上有，还尝试着写了完整的谱子，只可惜学艺不精，怎么都觉得差点味道。”
耶律敏折臂靠着桌子上，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他：“那今天我弹的呢？可还差什么味道？”
檀友生摇摇头：“公主此曲正如我看残谱时的感觉，此曲在人间难得几回闻，檀某能听一次，是檀某的荣幸。”
“那你荣幸还大着呢，”耶律敏指指自己，“奏曲之人就在你面前，你想听几次就能听几次。而且那张谱子也只是我学的冰山一角，我学过的曲子还很多，日后我们可以慢慢探讨。”
“好！”檀友生当真就应了下来，“檀某那里亦有多年来搜集的古谱，待我回去整理一番，日后送给公主，也当是好礼赠知音了。”
耶律敏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儿，立刻拉过他的手与自己击了一掌：“这可是你说的，你欠着我一张古谱，我记下了，你一定不能反悔！”
檀友生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眨眨眼睛点了点头：“公主放心，檀某说到做到。”
他自是不知自己送出去的谱子对耶律敏意味着什么，耶律敏却深知他的心意，但她却并不在乎，人没见着的情况下都追了两年了，如今见着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凡事还是得慢慢来啊……尤其对着一根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