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过了曲子,檀友生亦没有忘侧面打听打听她背后之人的消息。
初时,檀友生只是问她身子如何了。
此时耶律敏自是没有半分疑虑,站起来转了个圈儿后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都是装的,看着严重其实养上两天就好了。”
檀友生看着她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接下来的话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耶律敏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开心地凑了上去:“檀公子,你关心我啊?”
檀友生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身子,又微笑着将她扶了回去:“公主金枝玉叶,本不该受此劫难。虽说是装的但到底也受了苦,日后还是不要这般任性了。”
“你不懂,”耶律敏坐了回去,双臂叠在桌上叹了口气,“什么金枝玉叶啊,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自己选择,我从小就被送到大宋来当质子,连自己的家乡是什么样子都快忘了……本就要生活在异国他乡了,若是连所爱之人都不能随心的话,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公主慎言,”檀友生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会说出这般话,心中忍不住有些动容,“不如意之事可以想法子解决,公主千万莫要轻易提及生死。”
“不会的,”耶律敏又转过头来冲着他歪头一笑,“我本是有过这种想法的,可自五年前见到了你,便再也没有过了!之前我觉得这世间没什么好留恋的,但现在有了一个你,就算再难,我也会坚持下去的。”
檀友生心中的愧疚感更甚了些,不自觉皱了眉头,眼睑也渐渐垂了下去。
耶律敏看出了他不对劲儿,忙推了推他的胳膊问道:“檀公子,你怎么了?”
檀友生思索再三,终是深吸一口气抬起了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她道:“公主对檀某真心实意,有些话檀某若不说,便觉得实在对不起公主。”
耶律敏不解地看着他:“什么话?你与我不必有什么隐瞒,直接说便是了。”
檀友生突然起了身,对着她拱手一拜:“公主,檀某来见你,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此前公主为人授意逃离宫中,我等怀疑授意公主之人很可能是西夏暗探,所以……”
耶律敏立刻就明白了:“所以你这次来还想问问我那个人的消息,是吗?”
檀友生拧了眉头,重重点了点头。
他本以为耶律敏会生气会在意,谁知她却扑哧一声笑,又拉着檀友生坐下了:“我当是什么事呢!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般小题大做的?”
檀友生又是震惊又是不解地坐下看着她:“公主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耶律敏拉他坐下后,又转过身背靠在桌上踢了踢小腿,“裴元和叶姑娘有此怀疑我早就知道了,他们明里暗里不是也说过吗?我也回应过他们,这件事我有自己的判断,我知道他并非利用我所以我不会出卖他。但站在你们的角度,这种怀疑也是合情合理的,况且你都对我坦白了,我为何要生气啊!”
耶律敏说罢又转头来笑着看他:“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一句话,你带着目的来见我,那刚才跟我谈论琴艺,可是真心实意的?”
“当然!”檀友生立刻点了点头,“一事归一事,我与公主以琴会友是真,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不愿瞒着公主此事。”
“这就够了,”耶律敏的笑容越发烂漫,“你是真心与我结交,对我而言已经足够了!至于你想问的事情,我的答案不会变,他没有利用我,我也好好的回来了,所以我绝不会出卖他!而且据我所知……他大抵也不在京城了。”
檀友生闻言微微一愣,若是西夏暗探,京城布防这般严他如何能离京?还是说……有什么人帮忙?
不管是哪种可能,檀友生都不打算再刺探耶律敏了,耶律敏对他真心实意,况且这件事也拿在明面儿上说开了,若是再多做纠缠,那便是真的利用她了。
与耶律敏分别后,檀友生竟满脑子都是她,如同魔怔了一般。
她弹的琴,她说的话,她那天真烂漫的笑容……
檀友生尚未经历过情事,只当这是知己之情,况且耶律敏性子单纯直接,从不拐弯抹角,这样的女子任谁都会愿意结交的。
是以檀友生也并未过多在意,回去后当真整理了一番自己搜集的残谱,只是一时间不知该拿哪份谱子送她才好。
这段时日他也如叶蓁蓁所交待的那般,并没有过多去关注李明祯,李明祯找他倒也找的少了些,不知是不是裴元和叶蓁蓁不在京中的缘故。
虽说没有过多关注,但檀友生还是发现李明祯这段时间频频外出,也不知是查到了些什么。
檀友生尚未探出个所以然,京中又传来消息,怀化将军范海即将进京述职。
怀化将军范海,乃是大宋赫赫有名的战神,其声名威望不在武安侯之下,值得一提的是,这位怀化将军曾是武安候府少帅裴执的亲信。
多年前,武安候府少帅裴执年纪尚小,但也早早跟随父亲上阵杀敌,武安侯裴戎便派了范海辅佐裴执,范海跟了他也有些年头了。
十四年前宋辽大战中宋大捷,范海得武安侯提拔自立门户,封将后连年征战百战百胜,被大宋百姓称为“战神”!
范海回京述职本没什么值得关切的,无非是百官迎接的大场面罢了,但此事对枢密院而言,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因为禁军教头刘方私通西夏暗探劫杀战俘,背后的个中缘由尚未查清,经枢密院严加审问,刘方终于吐露出一个同党的名字。
此人便是怀化将军,范海!
此事众人自是不相信的,枢密院也曾多次审讯,但除了范海的名字之外,刘方没再说过其他的话,不管怎么样,范海也定是要查上一查的。
但因刘方供出范海时,范海正在边境抗敌,圣上便下令暂且封锁消息,等范海进京述职后再查此事。
算算日子,范海不日便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