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方被关押在大内暗牢,枢密院派了大量人手看押,是以裴元一去,李明祯就得到消息了。
“他果然要查这案子,”李明祯不紧不慢喝着杯中茶,对隐藏在角落里的影子道,“你带几个人去端州,一来盯着裴元,二来……好好查查叶故还留下了些什么!”
影子沙哑地应了一声,自墙角消失不见。
阴暗潮湿的暗牢里,刘方被四条锁链牢牢锁住手脚,他倒也还算气定神闲,面朝墙壁打着坐,呼吸平稳地清着体内浊气。
听到开门的声音,刘方慢慢睁开了眼睛。
“刘教头,”裴元在狱卒拖过来的椅子上坐下,含笑看着他的背影,“好久不见啊!”
“裴少卿!”刘方缓缓吐出一口气,慢慢转过了身,“案子都移交枢密院了,想不到少卿日理万机,还不忘来看看我。”
“我不是来看你的,”裴元简单直接直入主题,“我是奉命来问话的。”
“奉命?”刘方到底是禁军教头,稍加思索便知道他奉的是谁的命了,“原来这案子兜兜转转,还是到了你手里。”
“我也不想,”裴元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怀化将军曾是我兄长亲信,我查谁也不想查他啊!所以刘教头行行好,你告诉我为何要陷害范海?”
刘方抬头看他一眼,突然就摇着头笑出了声,一边站着的檀友生也是没想到裴元会这么问,一时间倒是没跟上他的思路。
“谁告诉你我陷害他了?”刘方笑过之后又重新抬起头来,“你之前说得对,我是个习武的,熬得住刑,若只是寻常刑罚我断不会说出什么!范海是战神啊,我也惹不起……若非枢密院以我妻子做要挟,我万万不会把他给供出来。”
“合理!”裴元翘起二郎腿点了点头,“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
刘方想了想:“一年前吧,我接到范将军密信,让我配合秦文修和在京的西夏暗探行事,他们具体的计划我不知道,我只管透露消息和行方便。如果不是范海授意,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帮西夏人?”
裴元知道,他的话里定是七句真三句假,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便也足够让人头大了。
裴元没在此事上多费口舌,又转口道:“枢密院就这么信了?”
刘方叹口气:“他们是拿我妻子安危问出来的消息,这种情况下我怎会说谎?我虽爱武成痴,却也顾家!”
檀友生点了点头:“我调查过,刘教头与妻子感情和睦,幼子也可爱懂事,一家人还算幸福。”
裴元冲着他点了点头,又问刘方:“你说这案子兜兜转转又到了我手里,我听这意思,刘教头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啊!”
刘方笑得有些神秘:“不是料到,是确定!从我第一眼见着你我就知道了,你不会轻易放弃的,前段时间没有密令,裴少卿私下也没少查探吧?”
裴元暗查的事情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谁,但被这么个一直待在大牢里的人戳穿,心下多少还是有些震惊:“刘教头厉害啊!”
刘方摆摆手,带着铁链哗啦啦作响:“武安候府出来的人,都是这般不服输的性子。”
裴元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他倒是知道父亲与刘方也曾有过接触,只不过那时他还年幼,记不大清楚了。
本以为他们只为切磋武艺,可如今看来,怕是远远不止如此。
“我的话问完了,”裴元笑着起了身,“刘教头多保重啊,我还想看看你若跟范将军见了面,该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刘方垂眸笑了笑,不再言语。
檀友生跟上裴元的不乏,眼里藏着许多疑惑:“大人真的觉得,范将军是被陷害的?”
“诈诈他而已,”裴元并未多说,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反问他,“如果我没记错,你是端州人吧?”
檀友生心中一惊,干脆自己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是,下官出生在端州一个小镇子上,蓁蓁也一样。”
裴元没有接着往下问,只是笑了笑道:“如此也好,你此次协助本大人办案,顺便回乡探探亲吧!”
檀友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大人,那……蓁蓁呢?”
“她啊,”裴元思索着皱了皱眉,“此次端州有异动,我们查的又是大宋的战神,带不带她本大人还需好好考虑一番。”
他这边还在考虑着,耶律敏却不知从哪儿听到了风声,知道檀友生即将跟着裴元到端州去查案了。
她立刻怒气冲冲地杀出了宫,径直杀到了裴府去。
彼时裴元正清点相关案卷,却见她一鞭子抽烂了半边门,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拿鞭子指着他道:“檀友生一个书生,你带他去端州做什么?”
裴元头都没抬:“舍不得了?”
“当然舍不得了,”耶律敏走过去,将鞭子重重放在他书案前,“我好不容易才跟他有了些进展,他还答应要送我古谱,这还没谱呢你就要把人给我带走了!”
裴元嫌弃地推开她的鞭子:“我看你们俩在京城见面也跟做贼没什么两样,一个多月见上两次你倒是知足得很啊!”
“关你什么事。”耶律敏的语气渐渐弱了,的确天子脚下,她又是个公主的身份,想要私下和檀友生相见并不容易,就算有叶蓁蓁和陆文茵做挡箭牌,也得时时小心着。
裴元叩了叩桌面:“你不着急我都着急,此次带檀友生前去端州,你向太后请命,就说你离不开本大人,要与本大人同去。”
“本公主离不开你?”耶律敏觉得好笑得很。
裴元抬头对着她挑了挑眉,勾唇一笑。
耶律敏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打算,这样她就能跟檀友生一起出去了,在外面哪里还会有人盯着他们,还不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好,”耶律敏立刻应了下来,“本公主还真是离不开你啊!”说罢便收了鞭子大摇大摆一本正经地走了出去。
刚走出裴府,却又如同疯了一般又跳又叫,可谓是激动至极,将随行的侍女都吓了个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