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听到声音，自动为她让出了一条路。
其中，又不乏议论纷纷之人。
“这小姑娘可怜啊，这么小就没父没母的……”
“是啊，真是太可怜了！可惜咱们也是平常人家，买不起丫鬟啊……”
“哎哟我听说花柳巷那张妈妈已经听着信儿了，这要是进了青楼，一个好好的姑娘可就毁了……”
那范府丫鬟连瞧带听，总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面前这小姑娘衣衫破烂，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很脏瞧不清完全的模样，但看得出来那双眼睛亮亮的很有神儿，整个人瘦得厉害，瞧着像多少天都没吃饭的……
那丫鬟瞧了半晌，总算有个人拉着说了话：“这位姑娘发发善心，跟范将军说一下买了这姑娘吧！”
“是啊是啊，”另外一个人也跟着附和，“范将军是个大好人，也护了咱们这么多年，就再发发慈悲吧……”
“是啊是啊……”
有人开了个头儿，人群中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那丫鬟两只耳朵都不够听，皱着眉为难地看了叶蓁蓁片刻后，终是下定决心点了点头：“好……好吧，我去跟夫人报一声，夫人心肠好，说不定就买了你了。”
叶蓁蓁也不说话，接连磕了三个头，继续眼泪汪汪地望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叫人看了便心疼。
待那丫鬟又进了门，人群中打头儿的妇人也退了出来，笑着对茶肆里的裴元和檀友生眼色，神情极是得意。
仔细一瞧，那人不是耶律敏又是谁！
不多时，便见那小丫鬟又走了出来，欣喜地将叶蓁蓁领了回去。
围观的众人这才散了，裴元三人也离开了茶肆。
京城，枢密院暗牢。
一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封闭的暗牢里，很慢、但不轻，一下一下地砸在地上，四面环绕。
被铁链锁住的刘方闭着双眼，盘腿坐在一堆微微潮湿的稻草上，听到脚步声，他眉心微微一动，遂又恢复了平静。
不过片刻，脚步声便传到了他面前。
李明祯提着一个食盒，微笑着站在他跟前：“我来看看你。”
说着，他将食盒放在旁边，端了酒菜出来摆在食盒盖子上，丝毫不忌讳地在草堆上一坐：“喝一杯？”
刘方慢慢睁开双眼，看到他已经在倒酒了，酒香四溢，是上好的竹叶青。
李明祯倒好了两杯酒，慢条斯理地放下酒壶，将其中一杯端了起来，递到刘方面前。
刘方伸手接过，铁链被带的哗啦啦作响，李明祯亦如没听到一般，又笑着端起另外一杯，举起来示意后一饮而尽。
刘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怕我下毒吗？”李明祯又给自己续上一杯，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刘教头想多了，都是为上头办事的，你如今落难，我也该关照关照你。”
“关照？”刘方扔了手中酒杯，直接就着酒壶饮了个痛快，“你要真关照我，就给我换个地方，这地儿太潮湿！”
“好说！”李明祯喝了第二杯酒，“反正除了枢密院寥寥几人，谁也不会知道你被关在哪里。”
刘方扔了酒壶，轻声笑道：“你这么关照我，不怕被人发现端倪？”
“不怕，”李明祯似乎有些可惜地盯着被他扔掉的酒壶，“你都找了范海给我挡着了，我暂且还不会暴露。”
李明祯说着便起了身，低头瞧着刘方笑道：“再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刘方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好了，酒也喝了，”李明祯择了衣服上一根草，“我这就去安排，给你换个舒服的地儿！
不过一日，刘方还真换了个舒服的地儿，虽说也是锁链加身，但到底有床有桌，屋子不潮湿没异味儿，一日三餐也丰富了许多。总归照着前面这段时间来瞧，便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明祯倒是没再露面，反而派了个心腹到端州去了。
端州这边，叶蓁蓁已经顺利进了范府，被派到厨房帮忙去了。
范府统共也没多少下人，除了整日采买的那个丫鬟，便还有一个贴身服侍范夫人的，还有两个家丁一个管家，再加上一个厨子，除此之外便没了。
范海无儿无女，自己也习惯了军营生活，不喜欢有人贴身服侍，所以整个府里加上叶蓁蓁，也才三个丫鬟。
范海虽然买了叶蓁蓁，但想来还是有戒备心，所以只是将她派去了厨房，厨娘千叮咛万嘱咐不可靠近范将军卧房及书房，否则就会被逐出府去。
道理叶蓁蓁明白，但若果真不去犯犯忌讳，她就白进来这一趟了。
不过她当然也不会傻到刚来就去瞎探，按时间算后天便会有第三只信鸽，她与裴元已经商量好了，待裴元截了信鸽放了消息后，她才会展开行动。
这两天，便熟悉熟悉范府的地势。
外面裴元也没闲着，檀友生去书院查，他便去酒肆瓦舍里探。
这一探，还果真探出些名堂来。
那日去瓦舍，裴元见有几个辽人在卖艺，便买了把瓜子凑到一个当地的艺人身边。
他蹲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后，方才分了半把瓜子儿给那当地艺人，像模像样地摇头叹了叹：“这辽人的把戏不行啊！”
“那还用说？”那艺人一边耍着花碗一边接过了他的瓜子儿揣进兜里，“要说民间手艺还是咱们宋人好，功夫扎实！”
裴元附和着点点头：“哎？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艺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裴元嗑着瓜子儿摇摇头，“远亲在这儿过来瞧瞧，没来过几回。”
“怪不得，”那艺人点点头，看在半把瓜子儿的份上也得给人家说说，“他们啊，差不多半个月之前来的，好像还早一些吧……莫名其妙的，就陆陆续续多了些辽人在这卖艺，就咱瓦子出去左转那巷子，好多辽人住在那呢！”
裴元顺着他所指看了过去，假装敷衍地应了两声：“难道是咱们这儿生意好，光有辽人，没有夏人吗？”
“也有吧……”艺人皱眉想了想，“我也是听其他人说的，夏人没辽人那么好认，辽人人高马大的……哎哟可千万别再来了，行不行的这也是在跟咱抢生意啊！不过商会那边默许了这事，没法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