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回府的清儿见此场面,忙一把把她拉到了一旁,拖着她欠身行礼:“将军恕罪,这丫头是新买回来的,不认识将军,这才冲撞了您。”
叶蓁蓁也忙顺着她的意思说话:“将……将军恕罪!”
范海看了叶蓁蓁几眼后才开口,声音如洪钟:“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清儿又拉了她一下:“多谢将军!”
叶蓁蓁也忙跟着谢过,这才跟清儿一起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清儿仍在自责着:“怪我怪我,若非我贪懒将你派了出去,也不会撞上将军,还好没冲撞着将军。”
叶蓁蓁不解道:“我在外面听说,范将军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将军,你为何会这般怕他?”
“嘘!”清儿责备地瞪了她一眼,又把她拉至了隐蔽处,“你不知道,咱们将军和夫人心肠虽好,但都是在军营里待过的人,军营里是什么习性?你没见过也听过吧!所以咱们府里的下人虽不会轻易受苛责,但若做错了事也会受重罚的!而且过两日府中要来客,咱们更不能犯错了!”
“原来如此……”叶蓁蓁假装理解地点了点头,心中却还是有诸多疑问,军令如山的道理她并非不懂,但既是说回乡探亲不愿应酬,又为何把家里搞得如同军营一般,一点儿家的温暖都没了呢!
她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将军夫人亦是在军营里待过的。
叶蓁蓁正思索着呢,那厨子便火急火燎地来把她唤了去,说他急着上茅房,让叶蓁蓁看着点莲子粥,等会夫人的贴身丫鬟会来取。
叶蓁蓁应下了,厨子便捂着肚子跑了。
叶蓁蓁待莲子粥熬得差不多了便关了火,果然不出片刻那贴身丫鬟便来端粥了。
叶蓁蓁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曾想才过了一柱香时间,正院那边突然传出一声惊呼,将军夫人中毒了!
管家带着两个家丁过来将厨子和叶蓁蓁都抓了过去,叶蓁蓁办过这么多案子,不消多想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很明显,她被人陷害了,陷害之人便是这个厨子。
可是这厨子是长工,在范府已经干了许多年,而她却是前两天才被买回来的来历不明的小丫头,纵是她说破了天,恐怕也没人相信。
她确信自己与这厨子无怨无仇,也不应该是暴露了身份,毕竟她在京中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巡按,没有裴元那么大的名气,断不会一入端州便被人识破了。
如果厨子不是冲着她来的,那就是冲着将军夫人来的了……而她,不过是个顺便拿来挡刀的罢了。
夫人中了毒,范海也很快赶了过来,他面上并无焦急之色,有条不紊地请了郎中,抓了嫌疑人,而后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盯着跪在面前的叶蓁蓁二人。
约摸过了两刻钟,郎中满头大汗地从屋里出来了,交了张药方给管家,告诉范海夫人并无大碍了。
范海低沉地“嗯”了一声,这才对着叶蓁蓁二人开口:“谁下的毒?”
叶蓁蓁正想开口,却见那厨子接连磕了三个响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小的都是被逼的啊!”
哎?叶蓁蓁一愣,转头盯着他眨了眨眼睛,这什么情况?她就这么轻易的洗清嫌疑了?
厨子说完又眼含热泪看着叶蓁蓁:“姑娘受苦了,我没想着陷害你,当时真的三急而已……”
“……”叶蓁蓁扯着嘴角笑了笑,“啊没……没事,谁还没个有三急的情况呢是吧……”
这种情况,也不好说有事不是?
范海仍是面无表情,过了片刻才对叶蓁蓁道:“你下去吧。”
“是!”叶蓁蓁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拖着有些麻痹的双腿一步一瘸地走了出去。
清儿一见她出来,忙把她拉到了一边:“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你……”
“以为我专门来给将军夫人下毒的吗?”叶蓁蓁苦笑,“无怨无仇的我下毒做什么,再说是你帮我求情让范府买了我,我怎么会害你受牵连呢!”
清儿松下一口气,又笑着拉起她的手:“我当日瞧着你便觉得你不像坏人,这才去求夫人的。说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清楚,”叶蓁蓁摇了摇头,“我还正担心自己呢,怎么解释都想好了,那厨子却自己承认了,说是被人逼的。”
清儿闻言一惊:“真的有人想害将军和夫人?一定是辽人和夏人,我就说这段日子出门,听闻瓦舍那边的巷子里多了许多辽夏之人,定是冲着将军来的!”
叶蓁蓁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地引着她往厨房方向走去:“什么时候的事儿?从将军回府开始吗?”
“差不多吧,”清儿点点头,“咱们端州地处偏僻,也不是通商要地,素日里没那么多辽夏之人,但这段时日却多了起来,肯定是听说将军回乡了,想借机除了他!”
叶蓁蓁思索了片刻又道:“我见厨子素日也不出门啊,怎么会被人威胁呢?”
清儿眉目间有了几分怒气:“你不知道,厨子是有家室的,就住在北走两条街的院子里,那院子还是将军夫人给他置办的,真是没良心!”
“原来如此……”叶蓁蓁思索着点点头,又故意多加上一句,“那咱们将军可是要多加小心了!”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叶蓁蓁见厨子红着一双眼回来了,一边抹着泪一边收拾着厨房里的盆盆碗碗,不多时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叶蓁蓁等了一会儿才走进去,接过他手中的一个碗细细摆好:“将军……罚你了吗?”
厨子抽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罚,就是要逐我出府了……”
“啊……”叶蓁蓁佯装惋惜,“我听清儿说了你的家室,那他们……”
厨子微微皱了皱眉,目光躲闪着偏开了头:“没……没事,我会想法子救他们的!”
再说檀友生这边,他发现端倪后片刻没有停歇,立即到书院去搜寻了起来。
因他与书院众人已经打过交道,众人只当他是个书呆子,并未多想些什么,如今瞧他猴急猴急地来翻书,也是见怪不怪了。
耶律敏本来想跟着他一起去,但他说要去书院怕引人怀疑,耶律敏也只好放弃了,去买了菜来煮饭。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檀友生回来了。
耶律敏忙迎了出去,心中虽有诸多疑问,但见他眼中有些血丝,有些心疼道:“你奔波这么久了,先吃饭吧。”
檀友生边走边问:“裴大人还没回来吗?”
耶律敏摇了摇头:“他的事情应该还没办完。”
檀友生自袖中掏出一张纸:“我找到了,那首曲子是填了词的,大辽的一首民间小调。”
耶律敏拿过来瞧了瞧,其中修改过的音对应的字已经被檀友生标了出来,一目了然。
“红……云……楼?”耶律敏虽是认得这几个字,却还是不明白其中含义,“这代表什么呢?”
檀友生道:“我打听了一下,庙王街有座酒楼名为鸿运楼,想来这‘红云楼’很可能指的就是这座酒楼,但这座酒楼中暗藏什么玄机我就不清楚了,还得裴大人他们去探。”
耶律敏当即解了围裙:“我们可以假装客人去看看啊,查不查的清楚,只要不会被认出来就好了,”她说着又看了看天色,“我瞧着天色也不早了,裴元他们恐怕夜里也会行动。”
檀友生也看了看天:“也是个办法,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那我们就去一趟!”
耶律敏笑着拍了拍腰间的软鞭:“放心,本公主会保护好你的!”
这话一说,檀友生多少便有些不好意思了,笑着点了点头:“多谢公主。”
鸿运楼坐落于庙王街正中央,是个地段儿大好的酒楼,此刻正当吃晚饭的时间,酒楼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空的桌子已经没有了,还需得排上一会儿。
耶律敏瞧见这场面时吃了一惊:“这里比起京城的天香楼也毫不逊色啊!”
檀友生点点头,一面观察着酒楼周围的环境,这酒楼与普通的酒楼无异,都是上下两层,上面是包厢,下面整整齐齐摆了十六章桌子,也算规模大的酒楼了。
一个小二走过来,将一个牌子塞到檀友生手中,檀友生拿起一看,是个号码牌,上面写着“二十三”。
“原来是排队的牌子,”檀友生拿给耶律敏瞧了瞧,“这里的生意果然很好。”
旁边同样拿着号码牌的人听见他这话,饶有兴趣地看了他几眼:“这位小兄弟不是本地人?”
檀友生笑着点头:“路经此地,见此处人多便来瞧瞧。”
“那你可来对了,”那人竖起一根大拇指,“这鸿运楼的厨子,比起那御厨都不差!”
耶律敏佯装不懂捂着嘴巴低声问:“这位大哥吃过御厨做的菜?”
“……”檀友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对那脸色尴尬的男人抱歉地笑了笑,“小妹鲁莽了。”
“无碍无碍,”那人也算爽朗,“御厨做的菜我自是没吃过,但你若吃过一次鸿运楼厨子做的菜,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耶律敏心道御厨做的菜本公主倒是尝过,那便来试试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