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友生和耶律敏得不到范府的消息,也只能想些办法查查外面的事情。
裴元进范府的第二天,耶律敏就把瓦舍里耍花碗的那个人抓了回来,抓人她在行,至于审人的事情,那就得交给檀友生了。
檀友生没急着审,先扒开他的领子看了一眼,但他后颈处却没有图案,至少可以确定跟那琴师不是一个组织的。
“这是干什么?”耍花碗的还在装疯卖傻,“我一个卖艺的,你们抓我干什么?”
耶律敏指着他要骂,被檀友生伸手制止了,耶律敏又把即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警告性的指了指那耍花碗的。
耍花碗的见檀友生一个瘦弱文人,本来没怎么把他当回事,见这女高手也听他的,不仅重新打量了他几眼。
檀友生任他打量,同时也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两人互相看了半晌,檀友生才平静地开口:“你应该是被人收买了。”
耍花碗的一愣,脸色登时变了变:“你……你什么意思?我就是个卖艺的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啊!”
“你的确只是一个卖艺的,手艺不怎么样,银子也没赚到多少,不是因为你没天赋……”檀友生微微前倾了身体盯着他,“才学耍花碗不久吧?”
耍花碗的脸色又变了:“是……是又怎么样?学的时间短还不许卖艺了?”
耶律敏照着他脑袋就是一巴掌:“你前两天还跟我家公子说你卖了十几年艺了!”
若不是为了要隐瞒身份,耶律敏绝不会自降身份唤裴元一声公子!
耍花碗的十分委屈:“我连这位公子的面儿都没见过,何时对他说过了!”
檀友生柔声道:“不是我,是你说贵气的那位公子。”
耍花碗的立刻没话说了,低头嘟囔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檀友生又道:“你连这一点都想不到,说明不是长期做暗探的,但你身上的市井气息却与生俱来,说明你是被人收买的,是谁让你骗人的?”
“我……我不知道……”耍花碗的又嘟囔了几句,见耶律敏又要打,忙伸手挡着脑袋大叫,“我是真的不知道!大概半个月前,有人给了我一幅画像,就是那位公子的画像,还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跟他说那些辽人是最近才来的,还出钱让我学了花碗,因为那地方在瓦舍显眼……”
“所以,”檀友生打断了他的话,“那些辽人是一直在那里?”
“也不是……”耍花碗的摇了摇头,“大多数是最近来的,但也有些一直在那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拿钱办事而已!”
檀友生又问:“可知道是什么人?或者长什么样子?”
耍花碗的想了想:“就是个普通男人,比我高一个头,国字脸……眼睛不大,也没什么了,长得挺普通的。”
檀友生思索了片刻,对着耶律敏点了点头,裴铭便把人拎去隔壁关着了。
耶律敏去了片刻便返回来了,迫不及待地问:“檀公子,你看出什么了?”
檀友生笑着邀她坐下:“公主,你不用这么客气唤我公子,我只是个小官,叫我小檀就好了。”
“真的啊!”耶律敏欣喜地在他跟前坐下,又不忘借机拍个马屁:“不过小檀你是探花,就算是小官,也不比那些高官差!”
“承蒙公主看得起,”檀友生微微低头示意,“那人所说应该不假,他只是拿钱办事。如此看来,早在我们抵达端州之前,就有人知道我们来此查案的消息了,收买耍花碗的撒谎,目的是把我们的目光引到这些辽人身上。”
耶律敏前后联系着想了片刻,一拍大腿道:“是啊!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查辽人!可是不是辽人又是什么呢?厨子和琴师脖子后面的图案,不就是我们大辽那个杀手组织才有的吗?”
“图案是没有错,”檀友生看着她点点头,“可是公主你想想,如果你隐藏在普通人之中做什么秘密的事情,你会把这么明显的标记让别人看到吗?”
耶律敏咧着嘴嘻嘻一笑:“不会,我出门都不会说我是公主的,嘿嘿……”
檀友生见她那一脸纯良的傻笑,略带宠溺地摇头笑笑:“这就对了,可他们却轻而易举让我们发现了这个图案。而且公主想想,您和裴大人到底还有婚约在身,大辽为何要私下与范将军合作、或者是为难范将军呢?”
“我跟他的婚约不作数的,”提及裴元的婚约,耶律敏又翻了个白眼儿,但还是正视檀友生提出的疑问,“不过小檀你说的也很对啊,大辽确实没必要跟范将军扯上什么瓜葛!”
“所以,那些图案是假的,”檀友生猜测着,“他们故意刺上辽人组织的图案,还收买耍花碗的在瓦舍传近日来了许多辽人的消息,就是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引过去,而真正潜伏在端州的……”
“是夏人!”耶律敏拍着双手站了起来,“这样才对得上啊,你们来之前不是还说,这件事情与西夏暗探有关吗?”
“没错,”檀友生连连点头,“而且秦文修也出现在范府,他就是西夏暗探的头子!”
提到秦文修,耶律敏眉头一皱,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躲开了檀友生的目光。
檀友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略带担忧地问:“公主,怎么了?”
“没……没什么……”耶律敏摇了摇头,转眼看到门外日光正足,忙捂了捂肚子道,“我就是有些饿了。”
檀友生闻言,自桌下拿了包点心递给她:“离晌午还有小半个时辰,你先吃些点心,这是我昨日在街上瞧见的铺子,生意不错。”
“那就是专门买给我的了?”耶律敏欣喜地拿过来拆开,见竟是大辽常见的小吃,心中更是欢喜,连说话都多了几分娇羞,“原来你这么有心啊……”
檀友生不大自在地垂下了目光:“只是顺便,公主不用在意。”
“哦……”耶律敏恹恹地应了一声,撅了撅嘴后却又偷笑起来。
檀友生并未察觉什么,思绪仍在案子上面,“如今我担心,究竟是何人把我们到端州查案的事情泄露出去,让潜伏在这里的人早作准备的。”
耶律敏皱着眉头咬了口牛肉饼,含糊不清地猜测着:“京城有人知道你们要来查案吗?有没有跟你们有仇怨的……”
檀友生立刻想到了李明祯,但思索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敢确定……”
耶律敏瞪大眼睛凑到他面前:“小檀,你这是又怀疑的人啊?”
檀友生被她吓了一跳,微微后仰了身子后又摇头笑了笑,隔着衣袖将她推了回去:“有,但依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因为私怨做出此事,所以还需查探才能确定。”
“私怨?”耶律敏放了牛肉饼拍拍手看着他,“跟小檀你的私怨吗?是有人欺负你吗?你告诉我我回京城去帮你报仇!”
檀友生万没想到她会如此,微微怔了片刻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耶律敏拍拍腰间的软鞭,“我是说真的,我喜欢你,怎么能让别人欺负你呢?”
“没有人欺负我,”檀友生笑着给她倒了茶水,“都是案子里的牵扯罢了,公主好意,檀某心领了。”
“哦……”耶律敏就着他的手接过茶水,“好吧!那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说啊!”
檀友生笑着应了,打算趁下午去一趟罗林镇,既然李明祯让他去,说不定去一趟还能查出些什么线索,就算查不到与西夏暗探有关的消息,也能查到李明祯的一些目的。
他先借自己调查叶蓁蓁的身世,如今又提到了罗林镇,这其中恐怕真的与叶蓁蓁的父亲有什么关系。
入了夜,裴元也并未在范府探查,他看得出范海对他有戒备,当晚定会注意他一举一动。
的确,秦文修就在那座小院儿等着他。
他一直都没走,就坐在叶蓁蓁对面跟她大眼瞪小眼,也丝毫都不觉得累,反而十分享受。
叶蓁蓁却是受够了。
一天了!整整一天了!
这厮就这么在她面前阴不阴阳不阳地笑着,活像个疯子一样,你说关人就关人吧,非放这么个玩意儿在这儿恶心人。
叶蓁蓁有点儿想睡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对面秦文修立刻笑嘻嘻地趴在桌子上:“你想睡就睡吧,不用顾虑我。”
“谁要顾虑你啊,”叶蓁蓁翻了个白眼儿,“你在这儿我如芒刺背的,我睡不着啊!”
“我又不会害你,”秦文修拍桌桌子为自己证明,“你可以说我是个坏人,但你不能怀疑我喜欢你这件事,我的感情是很真挚的!”
“我谢谢你好不好,”叶蓁蓁一头磕在桌子上,“距离才能产生美,你离我远点儿我才有喜欢你的可能啊!”
秦文修立刻坐直了身体跳下床,笑脸中带着几分激动:“你是说真的吗?”
叶蓁蓁看到了希望,连忙抬起头来猛点了几下:“真的真的,我就喜欢那种超凡脱俗的、不近人情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
秦文修立刻跑到了门口:“你睡吧,我就在这儿给你守夜,不用怕有人来。”
叶蓁蓁:……我现在就盼着有人来呢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