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紧紧抓住脚上的锁链,准备在他冲过来那一刹那赌一把,若是能一跃而起,用这锁链缠上他的脖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厨子张越走越近,他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刀……
叶蓁蓁屏着一口气,在他的刀即将落下来时一跃而起,正要踢腿绕上他脖子时,门外突然冲进一个人来,抓着厨子张的领子便把他生生摔了出去。
叶蓁蓁一下没了着力点,不可控制地往下摔去。
“呀啊啊啊啊啊……”叶蓁蓁闭着眼睛大叫,下一刻,却被人稳稳接在怀中。
叶蓁蓁仍旧闭着眼睛,脑袋里一片空白,本已做好准备摔个骨折,谁知等了良久却还是没什么感觉,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大……”叶蓁蓁错愕地看着眼前正冲她微笑的裴元,“大人?”
“嗯,”裴元温柔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将她放下,“吓着了?”
叶蓁蓁拍拍胸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行……大人您怎么会在这儿?我听秦文修说您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
裴元伸手抚过她额前的乱发,又是温柔一笑:“我出去后一直在附近盯着,刚才上围墙查探时,见院中无人,本想着来救你,谁知看到那厨子提刀过来了。”
厨子张已经被裴元摔晕了,四仰八叉地躺在院中。
叶蓁蓁透过窗口看了一眼,又轻轻推了他一下:“大人你快走,范海给我用的锁链是特制的,根本弄不断!”
裴元向后仰了仰身子,又笑着凑过来:“我当然知道了,所以我没有打算今天救你出去。”
叶蓁蓁:……终究是我错付了么?
裴元又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放心,过不了几天,我一定会救你出去,到时候回京城请你吃天香楼,多少顿都行。”
“大人这可是你说的啊,”叶蓁蓁想着便咽了口唾沫,“我我现在本子没在身上,要不咱俩歃血为盟?”
“出息……”裴元无奈地摇摇头,捞起她的大拇指跟自己轻轻一点,“好了,此约作数。”
叶蓁蓁笑嘻嘻地看了看自己的大拇指:“好!大人说的我都信,那大人还是快走吧,我刚刚听到动静,秦文修应该是追什么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话刚说完,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裴元干净利落地翻窗而出,霎那间便没了踪影。
叶蓁蓁以为是秦文修,没想到却是范夫人。
范夫人抱了床被子来,路过倒在地上的厨子时看了几眼 ,而后微微皱着眉走进了屋里。
叶蓁蓁正盘腿儿坐在床上,黑暗中透过月光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范夫人被她吓了一跳,低呼一声后才拍着胸脯走来:“我看夜里太凉了,给你送床被子,外面这是怎么了?”
叶蓁蓁摇摇头:“刚才外面有人打架,打着打着就没动静了,我从窗户砍出去也只能看到身影,好生精彩!”
范夫人将被子放在床上,狐疑地看了她几眼:“秦姑娘呢?”
“我正要说这事儿呢!”叶蓁蓁一拍大腿,“那厮装成个姑娘模样,却还是个老色鬼,方才他们打架时好像有个姑娘进来了,秦文修就搂着那个姑娘走了。”
……
范夫人沉默了片刻,终是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这丫头,编起瞎话来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嗨!”叶蓁蓁随意摆了摆手,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知道骗不过您,所以说着玩儿呢,自然面不改色了。”
范夫人正要开口,秦文修便回来了。
叶蓁蓁一见他便一边摇着头一边感叹起来:“啧啧啧,深夜与一个姑娘外出,真是败坏人伦啊!”
秦文修瞳孔微微一缩:“你怎么知道就是个姑娘?”
叶蓁蓁却双眼一瞪:“难不成你大半夜的跟一个男的出去厮混了?”
“……”秦文修无奈地怔了片刻,又笑嘻嘻地凑到她面前,“小巡按,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叶蓁蓁一把将他推开:“我是爱吃醋,不过吃不到你身上。我知道,你不是出去厮混的,你是故意的,好让那厨子张来杀我是不是?”
叶蓁蓁说这话时已然收了笑,秦文修和范夫人也看得出那厨子确是被人从屋里打出去的,何况叶蓁蓁现在瞧着还有几分狼狈,她这话应该不假。
“他想杀你?”秦文修闻言跑了出去,叮叮咣咣踹了厨子张几脚后又跑了进来,“放心,他今后都无法练功了。”
“这跟我没关系,”叶蓁蓁抬起眼睛,凝了目光盯着他,“你又何必演戏,事情偏偏就这么巧,你出去了,他就来杀我了?秦文修,你觉得我会信吗?”
秦文修被她质疑,却也丝毫不慌张,反而笑着坐在她身旁道:“那你觉得我会想让你死吗?”
叶蓁蓁轻哼一声:“又说你喜欢我啊?”
“就算你不相信我喜欢你,”秦文修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你心里也明白,我知道裴元在乎你,也知道你是陆正的义女,留着你做筹码不好吗?”
这话一说,叶蓁蓁对他的怀疑倒是淡了几分,就目前而言,秦文修确实没有杀自己的理由。
“倒是你啊,”秦文修说罢又审视地打量了她几眼,“那厨子武功不弱,你又被锁着,你是怎么把他给打出去的?”
叶蓁蓁没这个本事,这是人人都看得出来的。
其实秦文修和范夫人都大致猜得出这是怎么回事,也料到叶蓁蓁不会说了,不过是套套话罢了。
谁知叶蓁蓁抬头看了秦文修几眼,突然匍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
或许是这院中动静闹得有些大,范海竟也闻声走了过来,谁知入院便看到这么一副场面。
不论是将军还是平民、也不论是什么状况,男人向来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女人哭的,所以范海看到这一幕后,也足足愣了小半刻。
叶蓁蓁见他们都不说话,便自顾自地演了起来,一把鼻涕眼泪抹在了床上,指着脚上的链子连哭带嚎:“是!裴大人救了我,但是他看到这个链子砍不断,他就走了!看见了没有?你们看见了没有……就因为这么个链子,他就因为看见这链子就放弃救我了!”
范海正要开口,又见她咣咣砸了两下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啊!”
范海:……
若非范夫人一直在这儿待着,看这样子还以为范海把她怎么着了呢。
叶蓁蓁哭得更大声:“男人都是猪蹄子,说抛弃就抛弃,太没良心了!”
范夫人闻言一笑:“这话倒是不错。”
范海:……
秦文修:……
范夫人转头瞧瞧脸色难看至极的丈夫,又捂着嘴低头笑了笑:“小姑娘,是你劝人家走的吧?”
叶蓁蓁抽了一下鼻子,很显然,她演得着实浮夸了些,何况这事儿很容易想明白,也无需她多做解释。
叶蓁蓁压根就没想着让他们相信,被戳穿了也不在意,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她委屈巴巴道:“女人的不要就是要,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范夫人闻言哈哈大笑,范海的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
笑了片刻范夫人才道:“你说你演给谁看呢?让我们认为你其实没那么重要?”
“没必要啊,”叶蓁蓁擦了把眼泪坐了起来,“如果将军和夫人真的觉得我不重要,那也不会放了我,而是要杀了我吧?”
范海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知道你还演?”
叶蓁蓁认真地看着他:“所以我真的没演啊,我是由衷地抱怨男人不是好东西!”
范海……
方才逃出范府的裴元,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总归是一场闹剧,范海和范夫人又说过几句后便走了,秦文修将那厨子废了,所以也并未绑着他,直接一瓢水把他给泼醒了。
厨子醒来便感觉五脏六腑都如同火烧一般,提不起丝毫力气,到底是练武的人,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了。
秦文修半蹲在他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谁让你来杀人的?”
厨子张一开口,喉咙便呛出来一口血沫子,他重重咳了几声后才道:“你……你是谁?”
“我是谁?”秦文修垂了垂眸子,笑哼了一声,“你还没资格知道!”
厨子张恶狠狠地瞪着他:“辽狗!”
“果然是个假的辽人,”秦文修说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是夏人吧?反正你也要死了,我就让你做个明白人。其实我也是个夏人,若你只是算计范府,我大可不必杀你,但你对她动手……”
秦文修的目光骤然变冷,一字一句道:“你是在找死!”
“你是夏人?”厨子张惊讶地瞪大双眼,努力抬起头想要看清楚,“那你……你为何……”
秦文修开口打断了他:“我做的事,你还没资格打听!至于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计划……你都要死了,也就别担心这么多了!”
秦文修说罢,又拂了衣角蹲下身去,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厨子张听到他的话,目呲尽裂地狰狞了面孔,而后又呛出几口血沫子,彻底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