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菩如坐针毡般的坐在秦天衣的对面。
书房的桌子比其他地方的桌子看起来小的多,江菩的眼睛左也放不得,右也放不得。心里暗暗哀嚎:为什么啊?!前一天还恨不得撕了自己一样,怎么今天又要和自己一起吃饭……她不过是个小小侍女而已,何德何能?!
江菩瞄了一眼冷着脸上菜的乔木,暗暗吞咽了一口口水,心想:今天的饭可太他娘的丰盛了。可丰盛归丰盛,她能不能吃到那还得另说。
上一次和秦天衣第一次吃饭,这人刚开始时还好好的,可吃到半路就莫名其妙的让她滚出去……要么让人吃饱,要么便不要勾搭人的馋虫!江菩想起来便有些愤恨。
狗一阵猫一阵的秦天衣被南风推到饭桌前,又摆摆手示意两个人都出去。
南风与乔木对视一眼,又看了看一直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江菩,便不再做声,答了一句“是!”之后,出去了。
秦天衣也不管对面的人,端起一碗米粥啜了一口,自顾自的无声吃起来。
江菩悄悄咽了口口水,肚子一阵“咕咕”乱叫,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因着昏迷,竟然也有一天一夜滴米未进。
“安安是你的乳名?”秦天衣放下筷子,靠着轮椅的后背问道。
江菩愣了一下,随后回答道:“是。”
秦天衣:“嗯。”
今天的秦天衣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江菩自己也说不清楚。
秦天衣若有似无的回答了一句,又看了看依旧是十分拘谨的坐在自己对面的江菩。昨天把人缠住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矜持啊。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秦天衣有些懊恼。那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趁热吃吧,烧鸡凉了便不好吃了。”他说道。
江菩得了令,也不再骄矜,只觉得腹中似乎藏了一只饕餮,再不吃东西,那饕餮便会把自己吞吃掉。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菜,一盘油亮亮的红烧肉,色泽晶莹剔透十分喜人;一只烧鸡看起来软烂苏香。她一爪子下去扯下一支鸡腿,又故技重施的特意偏了一下力,把鸡背上的鸡皮扯了一大块下来。
那鸡皮嫩滑,鸡肉软烂,江菩只觉得自己一口下去满口生香。她满足的叹了口气,细细嚼了一会儿,竟然舍不得吞下去。
秦天衣看着对面的江菩。她面对肉食已经顾暇不及往日里的冷淡面孔。嘴上被鸡油沁的润润的,两只眸子冒着“猎手”般的光。正在大快朵颐的嘴巴一下又一下裹嚼着嘴里的食物,脸上偶尔会露处好吃到忘神的表情。
他想起他昨天也是这样被她当成猎物裹嚼,唇上的小伤口偶尔也会丝丝痒痒的做疼,想到这里他只觉身体里蒸腾起了一股热气,那颗跳动不停的心,架在热气里被熏蒸的又酸痒又空虚。
“你可有做梦?”终是按捺不住的问了出口。哪怕是记得一点点呢。
江菩嘴上还嚼着鸡腿,被秦天衣问的一个愣神:“什么?做梦?”
不对劲!今天的秦天衣莫不是傻了?她是昏了过去,怎么可能做梦?而且即使是做梦……他,陈国的一介丞相,会关心一个侍女的梦?想到这里,江菩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升起一个不详的预感。这人不会又要刁难自己吧?
秦天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想着要问到底:“嗯,有没有?”
江菩放下手里的鸡腿,仔细回顾起来。想了半天似乎才抓到一丁点儿影子的样子,她神情认真的答道:“好像是做过梦……”她停了一下,似乎一直在回忆,过了一会儿才又重新说道:“我梦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支带着鸡皮的鸡腿,我一口咬住了……”
带了鸡皮的鸡腿?好歹他……
“还挺好吃的……”江菩似乎还在回味梦里鸡腿的味道。
秦天衣听到江菩最后一句话,只觉得腹中那股热气“腾”的又窜上了自己的脸,腹中的、脸上的热气使他自己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眼前那没心没肺的还在回忆梦中的鸡腿味道的人,恨不得一口能把她嚼碎。
无法得到消解的秦天衣,恶狠狠的说:“吃饭!”
江菩:?。狗逼!狗逼!是你自己问的,别人说出口了又不高兴!是不是脑子进了水!狗一阵猫一阵!
江菩重新抓起自己放在盘中的鸡腿,恶狠狠的大口大口的嚼着不再做声,似乎她口中嚼的已经不是鸡腿而是万恶的秦天衣。
秦天衣低头喝了一口小碗里的清粥,嘴上却带着止不住的笑意。还挺好吃的。
“主上。”南风急匆匆的来报。
他看了一眼正如面对仇人一样啃着鸡腿的江菩,眼睛暗了暗,又对着秦天衣说:“兆国世子宋清秋拜访丞相府。”
江菩:啥?
听到南风的通报,江菩手上的肉都忘了啃。她的心“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直觉里,她觉得宋清秋是为了她来的。可自己有这么大脸么?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秦天衣,却发现秦天衣也在看着自己。她看不清楚他眼睛里的情绪,只觉得他的眸子里一时间风起云涌,有愤怒,有杀气,还带着一点儿伤心?
愤怒和杀气她懂,可那一点儿伤心是什么?
秦天衣紧紧握在一起的拳头,松了握,握了松,过了好一会儿才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看了看自己的两条腿,自嘲似的笑笑,又对着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起来的江菩:“推着我吧,去听风堂。”
干燥的风滑过不平静的夜,似乎想把夜里的躁动不安抚平,可它不知道,它要抚的却是一颗颗跳动不停的心。
宋清秋一直自诩是一个磊落的汉子,他骁勇善战,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用起兵来更是得心用手。只因着陈国的秦天衣——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丞相,才发现了自己这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对手。
他一向感谢命运待自己不薄,可他现在却发现,命运竟然和自己开起了玩笑。自己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救,他还把人家辜负了。而当他回来报恩的时候,却发现她成了自己对手的侍女,他的身份可能会再次给她带来危险。
顾虑不停又焦躁不安的宋清秋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当他听到轮椅的轮子碾压过地上石板发出的“碌碌”声音时,才回过神,抬起头:秦天衣一脸阴鸷的盯着自己,而推着轮椅的江菩一脸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