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十五粒2020-11-19 22:323,224

  颂和!秦颂和!她不姓秦!她不是普通富贵人家的女子,她是温颂和!是这陈国的明德公主!

  江菩疯狂暗示自己:不要慌,不要慌!又装作很自然的给秦天衣倒热茶,只是那双一直在抖个不停的双手没有掩饰好,把自己的怯懦曝光在秦天衣的视线下。

   

  秦天衣看着脸色已经苍白的江菩有些诧异,这跪坐在自己身边的侍女,时而走神,时而出神,时而和自己安静对峙,时而跳脱的推自己。她一刻没离开过自己身边,那么,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白了脸?

  “安心,我在。”

  江菩听到一个依旧冷冰冰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她那一直抖着的双手竟然慢慢的放松了下来。是啊 ,她的大腿,她的主子秦天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她一朝进了他的门,若有人想置她于死地,也不会那么容易……可……

  可她手是不抖了,但她感觉自己快要被饿的浑身发抖……

  抖啊抖的江菩一边给秦天衣布菜,一边忍着自己口中不停分泌的口水,一边暗骂自己正在“咕咕”叫的肚子。

   

  温颂和跪坐在自己的母后与父王中间,习惯性的看向秦天衣在的地方。今日他看起来气色还好,许是因着酒的原因,脸上终于是有了血色。许久不曾见过却又一直心心念念挂牵着的人就在眼前,她心里眼里只想着能同他一起用饭便觉得犹如吞下甜蜜。

  可他身边何时有了侍女?外人总传他是戒女色,由此还延伸出更糟糕的传说,她还私下为他与别人辩白过,可真的发现他身边有了女人,哪怕是个小小的跪坐在他身边侍候的侍女,她却开始觉得心里透出些许苦闷。

   

  “父王,传言丞相不近女色,怎的今日竟然就有了侍女?父王安排的?”温颂和乖巧的给自己的父王空了的酒杯斟满。

  “可是错怪父王了,丞相今日自己带来的,并亲口承认这侍女心思细腻……”边说还边抚摸了下自己这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说起自己这女儿,他是极为自豪的。他与皇后伉俪情深,却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又爱又宠,但这孩子自己也争气,除了老爱往宫外跑这个坏毛病之外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虽然有时伶牙俐齿口无遮拦,却又十分体恤自己。

  比如今日,她明明知晓做父亲的是用她的地位来恭维兆国世子,依然是毅然决然的答应了,才有了今日惊艳众人的一舞。

  “秦丞相,何时得了个称心的侍女?”温颂和一脸促狭问道。

  众人边饮酒边听,只当是活泼的公主又口无遮拦被宠坏了,要当着大家的面调侃素来冷面无私的秦天衣。

  秦天衣依旧是面无表情,他放下鼻尖轻嗅的茶杯,转过头,直视娇俏的少女,不带一丁点儿感情色彩的回答道:“何来称心?不过是一名侍女而已。”

  “不过是一名侍女而已”短短几个字给了温颂和巨大的安慰。她发现自己心里的烦闷瞬间烟消云散,又从心底泛出丝丝甜蜜,她很想问问他:我今日好看吗?你看到我为你跳的舞了吗?

   

  江菩正要捻菜的筷子听到“不过是一名侍女而已”这句话的时候,在空中顿了一下。她突然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了命运的残酷。

  作为张安安的她在现代社会里,哪怕是业绩垫底的时候,也会有亲爱的队友来安慰自己,哪怕是被面临辞退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提醒她“不过是一名销售而已”。或者说,现代社会里的歧视与偏见也是有的,但至少在道德层面,没有人认为这是正确的。

  可命运又安排她来到这里成为了江菩。她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世人畏她竟畏出敬来,她成为不知名的小侍女,世人一再提醒她,她“不过是一名侍女而已”。她觉得她在此刻已经成为一个笑柄,她觉得自己从未如此深刻的体会过,阶级矛盾与封建制度之下的恶。她很愤怒,她不能愤怒。

  江菩把筷子上捻着的藕丁扔进秦天衣的碗里,身子调整了下,稍微拉开点与他的距离,仍旧低着头埋着脸眼观鼻鼻观心。

  低下头吧,就低下头吧。反正也不是鸵鸟了一天两天了。

  她很想念张安安。

   

  席上又换了一次菜,珍馐佳酿轮番着来,使人应接不暇。丝竹声依旧阵阵传来,宴上众人推杯换盏不绝于耳。

  宋清秋看着对面头快要低到腰上了的侍女,心里有些不悦。兆国人因着居住着巨多奔放热情的少数民族,所以民风淳朴彪悍,那声“不过是一名侍女而已”的轻视,让他对陈国又多了一层厌恶。

  即使这个国家住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秦天衣本来胃口就不怎么好,今日又吃了几杯冷酒,裹挟着咽下几块青菜便不想再继续。身边那不称职的侍女许是觉得十分无聊,也已经再不多看自己桌面上一眼。别人不知,但他却明白,这人归根结底还是一个职业杀手,一个以攒人头为己任的头牌杀手。你能要求一个职业杀手冒牌的侍女做的更好吗?

  能!别人不能他能。

  他再次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暗示她不要忘记一个侍女的职业素养。见她依然不动之后,又冷着脸提醒:“你莫要忘记,在皇宫你比我危险。”

   

  江菩白着一张脸,缓缓抬起头,轻轻挪动了一下自己快要麻掉的双腿。她又缓缓为他夹了几块素菜轻轻放进他的碗里,接着又依次斟酒、倒茶。一步不落,一步不少。

  她像是在赌气似的顺从,又像是顺从的与刚刚还在愤怒的自己做了和解。

   

  察觉到异样的秦天衣不动声色,只是有点儿诧异。不过是让她做好一个侍女应有的本分就反映这么大?她可是一个职业素养里,包括“忍”这个字在内的职业杀手,这是饿傻了?

  他差内官又取了另外一支酒杯,又把酒杯倒满,递到她面前:“赏。”喝下去至少能顶一下饿。

  他等着她接过酒杯,拿到她那低着头的眼下时,“啪嗒”一滴眼泪掉进了酒杯里。

   

  饿也能把一个杀手饿哭?秦天衣想。

   

  江菩接过秦天衣递过来的酒杯,转过身子去,抬臂用自己的宽袖遮了面,和着自己的眼泪一饮而下。

  一杯酒下肚,干渴到快要冒火的喉咙被酒一冲,她差点儿被激的咳起来。

  江菩努力压覆下喉咙的不适感,然而一波未平却一波又起。她那未进颗粒的空胃因着酒的原因热辣的燃烧了起来。

  “父王,今日这酒色泽香味俱佳,实属好酒。不过,女儿曾有幸与人同饮过一壶风雨楼的秋露白。与之相较起来,那秋露白清冽回甘,冷香扑鼻,更是别有一番滋味。”温颂和注意到那侍女转过身子去,喝下了被秦天衣赏赐的酒,就突然的想起自己也是与他同饮过的。

  “哦?是吗?我听梅卿讲过风雨楼的秋露白,据说偶尔在吉日里会有几壶出售,平日里基本千金难求。明德好运气啊!”末了又悄悄在自己的女儿耳朵边加了一句,“只下次不许再擅自出宫,被父王抓到,父王绝不留情……”

   她远远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秦天衣,眼睛里满是失落。

  温颂和顺势扑进自己母后怀中撒娇:“母后,父王对女儿越发严厉了。”张皇后一脸宠溺,抱着自己怀中的娇娇肉,轻轻的的抚了抚她的发。只是那蹙起的眉间,多少还是有了不少郁色。

   

   

  蔺都里戌时一过,日间的燥热便不复存在,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使人清醒的凉意。

  宫墙外蒙着面的男人身手矫健,动作利落的一个隐身,躲过了侍卫的巡视。见侍卫挪开视线,他借着脚上带了倒刺的钩鞋,一个起势踩着墙壁上了宫墙。又一个腾身落下,正正好好落在宫墙内一个水缸与墙壁的夹角处。

  这个夹角与岗哨之间有一段距离。又因着水缸的高度与宫灯的角度,正好投罩出一小块的阴影。除非有人提着灯笼来找,不然一身紧身黑衣已经溶于阴影里的自己便不会被发现。

  “线人诚不欺我!”王二得意的在心里赞叹了一句,闯皇宫他还是第一次。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庙堂有庙堂的法则,两者井水不犯河水。风雨楼从不接庙堂里的活儿,这是规矩。也是风雨楼之所以能够长期在蔺都立足的根本。

  可蓝老头既然已经发布了这个任务,又没什么技术含量,看起来又是恶作剧似的玩笑,最主要的是赏金给的够足。他不接,那是对不起自己的八辈祖宗。

  王二暗暗观察了一下四周侍卫的路线,抽了个空子便往左边的御花园奔去。

   

  含章宫已经热闹了起来。

  因着宋清秋似有若无的抱怨:坐久了屁股痛。秒懂的社会油子们仓促的结束了本该还要持续一会儿的宫宴。

  主位上的君主一脸的对后生不懂事要包容的宠溺,使宋清秋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气不到别人把自己气到了,简直是太蠢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来不了这装模作样的一套。那自家的皇位还是送给他那个惯会虚与委蛇的皇兄吧。

  他瞅了瞅与自己并行的小侍女,她正在吃力的推着自己主子的轮椅。宋清秋很想上前去搭把手,或者去骂一骂那冷血的秦天衣:人干事?自己又不是没有男侍卫,何必欺负一个小姑娘?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说,桀骜不驯如他,此时此刻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在这里他不过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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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杀手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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