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轻轻拂过一只猫儿的耳朵,颤了一下。它的眼睛这才睁开来,漫不经心的睨了一眼。
一只手,穿过猫儿的肚皮,把它从蒲团儿上面抱到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它的背。
“怎么样?”梅郁长的手没有停下,那雪白的一团儿在他的膝上,甚至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
“报告大人,他们一行人已经行至泗水镇。”来人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脸上什么表情。
“那桑檀那边呢?”梅郁长又问道。
“桑檀已经离开,前往黔境了。王战予的的缕知还在紧追不舍。”
梅郁长摸着猫儿的肚皮的手停了下来。王战予?王战予怎么会参与进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眼见着风雨楼的秘密快要被自己给名正言顺的揭开了,怎么处处都有绊脚石出现?武林的那股子歪风邪气什么时候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参与到朝堂了?
梅郁长一双眸子里望着不知名的方向睨了一眼,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个人现在还好吗?如果知道自己眼前遇到的问题,会不会为自己担心?她肯定会的吧/
也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处处透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沙雕气息。那些鱼像是吃了迷魂药一般,傻登登的等着人来抓。
鱼有多傻呢!就是,江菩那种被人蹂躏一晚上,白天腰酸腿软,风一吹就想跪下的这么一个病秧子都可以抓到满满一筐的鱼!
江菩看了看地上已经满满的一筐鱼,犯了愁。咋办啊?今天这情况,她是无论如何都背不起来的。可抓到就是赚到,总不能再丢回去。
“秦夫人!”一个熟悉的声音的传来……江菩听到声音叹了口气。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需要帮忙吗?”同福有些羞涩又带着一些腼腆的问道。
江菩看了看地上的鱼,又看看同福,看看同福又看看鱼,只觉得两个都是大麻烦。
“需要。”
……
“同福,”江菩跟在背着鱼筐的同福的身后。
“是,秦夫人。”
江菩顿了一下,她想组织一下自己的语言,二十一世纪的张安安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她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少女,普通到没有男孩子主动告诉过她喜欢她这件事。
同样的,她也不擅长去处理拒绝别人这件事情。可因着她和秦天衣的关系,她只能硬着头皮想到哪儿说到哪儿。
“你的那个提议挺好的……”江菩咳了一下。
“啊?”同福有点儿不敢相信,随之又欣喜的问道:“那你是同意了吗?”
“呃……不不不,你误会了。”江菩忙摆摆手,“我是说你的提议挺好的,但是我不能答应你。”
江菩这下知道啥叫好人卡了。有段时间张安安她老人家甜甜挂在网上,动不动就看到自己的怪逼同事哀嚎着自己又被人发好人卡了,她除了看热闹没啥太大的理解。可就在这么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时空里,她体会到了。
当然她是给人发卡的那个:你很好,可是吧……不行!就是不行。
同福听到江菩的话,心里紧了一下,但随之有如释重负一般的松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秦夫人,”同福回应,“我原本便也没奢想过你会同意,也只是想着碰碰运气吧。”同福一边背着一筐满满的鱼,一边低着头讲话,一边走路。
江菩在后面看着他走路的姿势。
同福身子有点儿微微的倾斜,他的上身被背上的鱼压得有些驼,走起路来一颠又一颠。但他的脚步却像个走在沙漠里却从不会陷进沙子里的骆驼。一步又一步,踏实又稳健。
江菩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于是只是拖着自己腰酸背痛的身体,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秦夫人,秦夫人!”卜大娘大老远的就打招呼。
江菩听到卜大娘的声音,便停下了脚步,和同福一同转过身去看。
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人间。这是宋清秋在见到一个小妇人转过头的时候第一想到的。现在,他来了。
人间的阳光正好,透过树上的树叶,斑斑驳驳的撒在她的发上,髻上。人间亦是在此刻有了味道。他好像闻到了村庄里农人做饭烧了稻草的味道,油脂散发的诱人的味道。
有那么一刻,他突然觉得肚子饿了起来。
“宋清秋?”怎么这么快?!她奶奶个腿儿!
江菩看到宋清秋的一瞬间,差点儿往下掉金粒儿,可转念一想:老子好不容易吃到秦天衣,也不过才吃了一回,你这个扫把星就来了。
不用说,不出意外,其他人也都跟着来了。江菩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啊……
这下好了,她和秦天衣准备跑路的路费也不需要凑了……那食髓知味的嘴边的鸭子吃一次便即将成为绝唱了。
不过相比较起来,在见到宋清秋这个老熟人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感动。
“谢谢你。”江菩微微点儿感动的说道。
“你好呀,阿菩。”宋清秋黑色的脸上,露出一排大白牙。
卜大娘今日还没有好好的坐下喘口气。她是个和善又老实的夫人,有时候有些热情好客,对人情精通却又不事故。当然,作为一个小山村里的合格的妇道人家,对于险恶那也是必须是不能有所察觉的。
就比如,在医馆里和人家随随便便聊几句,便能把人当做朋友,带回家来做客。本来嘛,她就是个做豆腐的,开门迎客可不就是靠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与人和善,和气才能生财啊。
于是听到人家说来看看他们这个被福气所围绕着的小村子的时候,她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不过跟着来的就是几个汉子,一个是个黑脸儿的,高高大大,一脸疲惫的样子。卜大娘想着自己那去当兵戍边的儿子,没来由的一阵心疼,恨不得把自己家的豆腐全都拿出来给他吃。
另外一个跟着来的男人,不太讲话,一路比较沉闷,只说是来散心的。其余的几个人看着便知道是他们的仆从或者属下。
不讲话的叫南风的人到了卜大娘的家里,便说要去村里随便转一下,黑脸儿的却要跟着自己一起去河边捞几条鱼。
一早便听说今日河边的鱼又多又傻,她要不是着急赶着去泗水镇看病,她必然是要抓几条的。
现下回来了,家里还来了客人,总不能没什么可招待的,于是便想着去河边碰碰运气。不碰不知道,一碰吓一跳……
谁能知道这些人竟然是来找秦夫人的……
卜大娘一下子便心慌了起来。村子里是都知道秦夫人的情况的,和自己的丈夫秦先生一起跳河殉情而死,说是殉情吧,可明眼儿人都知道连祥家的把他们就起来的时候,他们被绑在一起的样子,说是被人沉塘也不一定啊。
那么,自己是不是办了一件坏事儿?秦夫人那个人柔柔弱弱的,从来也不多话的样子,一副小身板儿从来都是挺的直直的,这要是被几个大男人欺负了怎么办?她那个起不来的丈夫定是不能护不了她的……
这么想着的卜大娘,脸上便一直总是拉着。她把江菩紧紧的护在身后,隔开和宋清秋的距离,又把同福给拉到秦夫人的身边。
同福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看卜大娘,又看看江菩,再看看那个脸上和自己差不多黑的外来的汉子,叹了口气。
什么情况啊!怎么自己感觉像是被排挤了?他错过了什么?怎么好像就他在状况外?
卜大娘拉拉江菩的手:“秦夫人啊,找同福你真是好福气了,他力气大,又能干活,上山打猎一把好手,功夫也是极俊俏的!你好福气啊好福气啊!”
……
……
无语!炸了!世界毁灭吧!江菩脑瓜子一阵嗡嗡直响。
什么情况啊!不清不楚的,她怎么就和同福成了一对?!莫名其妙的,这还能硬凑的?不是,卜大娘这是吃错了哪门子药啊?
江菩还没来得及说话,和她隔着卜大娘的宋清秋那张原本就黑不溜秋的脸一时间更黑了……他死死的盯着卜大娘问道:“好福气?!找同福?!”
卜大娘一看宋清秋的气势,一时便觉得自己做的更对了,看这个直娘贼那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肯定对秦夫人没安什么好心!既然这祸事是她给秦夫人带来的,无论如何她都要帮她。
“是啊!”卜大娘紧紧握着江菩的手腕,隐隐的,声音里还带了一点儿颤抖,但仍然犟着说道:“是啊!秦夫人每天都要干活养家,我们同福又善良又能干,可不是秦夫人的福气吗!”
江菩听到卜大娘的话一时间竟然真的以为自己和同福就是一对了,可问题是!问题是她它娘的啥时候干了这么一件事儿啊,卜大娘为啥信口雌黄啊,还一副明摆着护着她的架势……
“阿菩!”宋清秋已然是咬牙切齿的讲话了。“我以为!我以为你跟着秦……秦公子也就罢了,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