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方十岁的男孩没有吭声,眼神黝黑又古井无波。
啧,这死小孩,果然是属于熊孩子的一种,也太傲娇了吧。
算了,还是自己检查吧,她轻手轻脚的朝着文思迁走了两步,而后低下头上上下下打量对方小身板,须臾过后她顿时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三四道的丑陋伤痕盘亘在文思迁的后腰以及前腹,残破的虚肉外翻,此刻没了雨水的冲刷,血液开始急速的流动。
苍天在上!
那一绑子绑匪简直就不是人,这么小的孩子何罪之有,也也舍得下这样的狠手!
果然是最毒恶人心,即便是被系统逼迫着救人,棠雪此刻看向文思迁的目光里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同情之意。
吸着凉气,棠雪又开始头疼的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文思迁这伤势不轻,必须立刻采取措施先应急,要是文思迁万一死了,这个世界就崩塌了,而自己也永远都别想回到现代的现实世界。
但问题又来了,这深山老林里,哪里来的药品和医生啊?
再看看自己大约十岁左右的身板,棠雪的心情烦躁起来,她口气不善的对这脑海里的系统问道:“有没有可以治疗文思迁的药?”
系统:……
你特么当我是你们世界的哆啦A梦?什么东西都有吗?还是把它当做了杜十娘的百宝箱?
带着刻板的电子音,系统面无表情的说道:“药品没有。”
“那绷带或者纱布呢?”
“没有!”
“那缝合伤口的针线呢?”
“一样,没有!”
什么都没有,这荒山野岭,你这没人性的系统是要我看着文思迁伤重而死吗?
棠雪气的翻白眼,她涨红了一张脸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你现在要我怎么办?”
系统呵呵了两声,而后继续电子音:“任务者棠雪,本系统只负责提醒剧情进度,其他的一概不管。”
棠雪:……
她真的是恨不得宰了这个王八蛋系统。
深吸两口气,一通怒火后,身形单薄的她倒是想了起来,这山上好像长得有止血的药材,只是止血的效果实在是一般般,可是有总是比没有的好。
看了看沉默的文思迁,棠雪挤出笑容说道:“小朋友,我去给你找药,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不出所料的,瘦小的文思迁什么反应也没有。
多亏棠雪的记性好,这几个月又经常在山上采药,她很快就找到了止血的东西,回到了窝棚里。
窝棚外,狂风暴雨酣畅淋漓的下着。
也许是风吹得太冷了,窝在角落里的小小男孩忍不住打了个抖,苍白苍白的脸上泛着青,尖消的小脸蛋一双大眼睛几乎占了一半。
他小小的手抱住自己的膝头,看样子似乎要跟木板融为一体。
棠雪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她蹲下身子,莹白的小手像只蝴蝶一般,轻轻的落在文思迁受伤的那只胳膊上:“乖,我给你……”
上药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十岁的男孩蓦然站起身,一瞬间他冰冷的胳膊像是狂躁的毒蛇,猝不及防的甩开棠雪的手掌,完全无法想象那小小的身子到底是怎么爆发出如此强硬的力量的。
疼!
背后坚硬的木板像是要嵌进自己的骨头里,棠雪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抬眸对上的是一双猩红的眼眸,眼睛的主人还在低哑的发出威胁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棠雪不明白,明明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勉强挤出笑容,她缓缓的靠近男孩,一边举起手中的药瓶一边轻柔的解释道:“你怎么了?是我弄疼你了吗?”
再次小小的往前迈一步,棠雪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更加的真诚:“来,把受伤的胳膊伸出来,放心,这次我不会再弄疼你了。”
女孩的手小小的一只,缓缓的,缓缓的往下落,男孩一直都没什么反应。
但是就在她的手即将落在男孩胳膊上的那一刻,文思迁突然动了,他像一直矫捷的小猎豹,也像是一只早就盯上了猎物的野狼,张开嘴扑了上来。
啊!
疼!
棠雪觉得自己的骨头可能要碎了。
才十岁的男孩,他那雪白尖锐的牙齿狠狠的刺进她的手背,只是微微的一扯动,点点滴滴的鲜红色血液便从文思迁的嘴角滚落。
血?出血了?居然被咬出血了!!
这男配莫非特么是狗吗?
棠雪看着自己的血跟不要钱似的哗啦啦的往下流,眼前一黑。
糟了,她忘记自己晕血了,不是晕别人的,而是晕自己的血。
窝棚外,大雨哗啦啦的摧残着满山的树木青草,冷风无情带着朔北的寒意席卷天地。
门口,稀疏的天光透过随风飘摇的油布,在地面上投射出张牙舞爪的阴影,借着这光影,文思迁清清楚楚的看到女孩瘫软在地面上,手上还紧握着几根砸成泥的草药。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文思迁清醒了过来,他意识到这女孩真的只是想要给自己治伤。
但是……
男孩的眼里寒光凛冽,他谁都不信!
这些天被那些绑匪绑架和虐待的经历,让他本来就严重的情绪障碍症更加的严重,他不相信有人会无偿的帮自己。
所以他只相信自己。
小小的文思迁眼神开始闪烁,双臂紧紧的抱住自己,是的,没有人是可信任的,除了自己。
跟他从前一般。
从前的他,从他开始上学,每一个教过他的老师都会这么赞誉。
他听得多了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那些文章诗词,同班的同学需要勤勤恳恳的背诵才能记住,但他只看一遍就忘不掉了。
复杂的奥数题,别人需要绞尽脑汁的思考,可他从来只用一眼就能抓住其中的脉络。
同学都很羡慕他,可他却觉得很没有意思,空荡荡的,活的就像是一尊精致的娃娃。
大家都说虎父无犬子。
因为他的父亲也是个高智商的天才,一直希望他能继承他的衣钵从事同样的科研领域,他觉得无所谓,短暂的人生一切都太容易,没有什么可追逐的,也没有什么目标。
他听从父亲的话和安排只不过是不想要添加更多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