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近沟子楞时钟翼叫停马车,给了车钱,马车回头。他们三人要步行进村。
金阿震有些不满,说离村还有几里远呢,怎么不叫马车送了,要走着去呢。
白雁骂道:“你懂个屁呀,要是那伙人留在村里,或者在村里还留着探子,咱们坐着马车大大咧咧进去,不是直接给他们看到了?”
一听这伙人还可能在里,金阿震吓得就停止脚步,甚至还要往后退。“我不进去了,不进去了。”
“你为啥不想进村?”
“我害怕。”
“害怕有屁用,你不想见你爹娘啊?”
“我爹娘一定死了。”
“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猜你个鬼,刚才在镇上时你还说,你爹娘会没事的,因为你爹说过你家祖上很厉害,吃过皇帝家的饭,怎么我们陪着你来了,你又怀疑你爹妈死了,你到底玩的哪一出呀。”
金阿震突然坐在地上就放声哭。
一边叫着,爹,娘,你们不管我了吗?
白雁气得要命,却又无可奈何。
钟翼对白雁说,你陪他呆在这儿吧。
“那你呢?”白雁问。
“我进去探一探。”
白雁也没办法,遇上这种时刻,往往是钟翼要打头阵的,身先士卒,他不会把她推上前的。
“那你千万小心点。”
钟翼答应一声,就朝村里走。
村子越来越近时,他并没有再直接沿着村道进村,而是采取迂回的方法,钻进路边树林里,拐了一个远弯才绕到村子后面。
他来到了老于家后面那片树林里,老于家前面就是金家。
相隔了只有一条弄堂。
他先像灵猫一样潜到老于家西窗外,慢慢抬头通过窗子打量屋内。
没看到老于,屋内黑乎乎,除了几只老鼠大白天还在快活地窜动,没有别的声息。
钟翼对着窗内轻轻叫道:“于叔,你在吗?”
但叫了一阵没听到老于的回应。
可能老于出门去了?
钟翼有些担心老于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毕竟金家地道有个通道挖在于家屋内,金阿震就是从这个口子逃掉的,劫匪从金家进入地道后,他们肯定在地道内发觉这个通道口,一定会怀疑老于跟老金家是通的。
如果劫匪把老于定为老金的同僚,那么老于就吃哑巴亏了。
钟翼决定直接进于家察看。
他从窗子里钻进去,在屋里搜了个遍,没有见到老于。
搬开西屋里那些干柴,果然发现那个洞口。
钟翼也没有直接进洞,对于已经遭受过盗抢的洞,还是要得保持谨慎,如果那些匪是小匪,他们只要拿走宝物就万事大吉,就不会留下什么,但有些大匪是很恶的,他们会把洞内的财宝洗劫了后还在里面埋个东西,地雷,或者炸弹。
一般这是留给警察或侦探的,因为发案后,主人一定报案,警察或侦探来调查就会进去,地雷或炸弹被碰炸,就将一切证据毁掉。
所以钟翼没进洞,他得先找到人再说。人没找到,这个案子也就无从查起。
他又来到前门。
前门是关着的。
他透过门缝先向外窥探一下。
外面的弄堂内也是静悄悄的。
他轻轻把门拉开一点,直到确认弄堂内确实没人。
闪出去,进入弄堂。
弄堂南面墙就是金家的后墙,有一个窗子的。他蹩到窗子下把脸贴进窗子,透过缝隙向里观察,屋里也是黑乎乎看不清,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但从总体上来判断,金家应该没遭到破坏,宅子好好的,至少从后面看不出被破坏过的痕迹。
现在只能绕到前面去看看了。
当然有点冒险,万一前面有劫匪留下了探子,会被察觉的。
但也可能没有,劫匪将财宝劫走就离开了,没搞那些回马枪的东西。
钟翼到了金宅前面,只见院门敞开,从院门望进去,屋门也开着。
他小心往院子里走,走近屋门时,朝里叫了几声有人吗,里面也没有人回应。
“金老爷,金太太!”又叫了一阵,里面静悄悄的。
钟翼也不想进内,他决定在村内转一转,如果遇上个村里人,可以问问的。
只是在村里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人。
那些人家都屋门紧闭,可能都蜷缩在家不敢露头吧。
看来劫匪离开了,但村里人还陷在深深的恐惧中,连屋外活动也尽量减少。
想想也是啊,一个藏在深山中的小村落,人们本以为远离城镇就会安安静静,自给自足,与世无争,引不起别人注意的。
没想到突然会来一群黑衣人。
如果三三两两的还不要紧,来的是一大群,气势如乌云般压来,你说吓不吓人?
这个村子,一定是上几代逃难到此,安家落户,逐渐繁衍出来,多少年没遇上过兵火,可能连盗贼都没招过,这次却招来大匪,把人吓坏是肯定的。
正因为影响太大,所以,这群大匪的来历,就显得很特别了。
必须要弄清。
钟翼在村道上徘徊一番,无计可施。
他又想到,会不会有村里人跑出去,躲到附近山中了呢?
就到山中找找看,或许正好找到一二个呢。
他沿着村道向外走。
到了村头,意外地发现前面路边石头上,坐着一个人。
这块石头很大,足有一间小屋那么大,那人坐在上面像孤零零的寒鸟。
钟翼一眼就认出,那不正是金百万吗。
原来金百万呆在这里呀。
“金老爷,金老爷。”钟翼一边喊着,一边跑近去。
金百万也认出是钟翼,顿时悲喜交加,差点从巨石背上滚落下来。
钟翼上前扶着他,问道:“金老爷,你怎么样,没大事吧?”
“怎么能没大事,出大事了呀,钟翼,你不知道吧,我家完蛋了!”
说着号啕大哭。
钟翼的意思,你没大事吧,是你身体上无碍,没受什么大伤吧,但金百万听成家里没出大事吧,所以抑不住就大哭。
钟翼连忙说,我已经听说了。
金百万一下子停止哭泣,惊讶地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金少爷讲的。”
“什么,金少爷是哪位?”
看来这老头儿都蒙圈了,居然都不知道金少爷指的是哪位。
“就是你家阿震呀。”
“啊,阿震?他还活着?”
“怎么,你以为他没活着了?”
钟翼以为金老爷听说儿子没出事,一定喜出望外,哪知金百万突然大怒,连连跺脚。
“这个败家子,臭傻瓜,他不去死,还活着,真是老天没长眼呀!”
钟翼听得莫名其妙。
“金老爷,你这是怎么的,为啥对你儿子那么火?”
“事情就伤在这个白痴身上的,我怎么能不恨,早知他败家如此,当年生下了就该扔进马桶淹死,或扔到山里让野狗吃掉!”
看来金百万对儿子的憎恶达到了顶点。
钟翼心中哀叹一声。
仅凭着金百万这几句,就可以判断出大概的情况了。
一定是金阿震搞了什么动静,把金家地下有宝的信息给泄出去的。
钟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那么恨阿震,但为什么当时要先让阿震逃走,你和太太明明是疼爱他的,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那个时候,我老两口根本不知道事情出在他身上,所以就担心他的安危,催他跑掉,后来才知道,这场灾祸是他招来的。”
“阿震怎么会招来那么大的灾?你听到啥了?”
金百万捶胸顿足,气得都不想说,只一个劲地摇头。
钟翼只好让他坐下,先安定一下情绪。
过了一会,金百万才问:“你们在哪里碰上这小子的?”
“在文峰岭下,踩金坳。”
“他居然跑那么远了,都到踩金坳去了,你怎么也会在那里呢?”
钟翼不敢对他说,自己妈妈就搬在踩金坳住了,这种信息还是不用扩散。他找个借口,说是在查案的过程中,有个知情人就在那里,他是去找这个证人了解一些情况的。
“然后正好跟他碰上了?”金百万问。
“是的。”钟翼点点头。
“他对你讲了些啥?”
“说你家遭了祸,有人上门来包围了你家,但他一时也不清楚他们是来干啥的。”
钟翼故意说成金阿震不知道来的人干啥,有意先替他开脱一下,听听金百万怎么说。
金百万怒气冲天,“我明明告诉他,是有强盗来打劫了,他却说不知道来的人是啥,难道来的是客人?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我和太太怎么生了这么个败家货。”
“起先他说不知这些人来干啥,后来可能记起来你对他说的话了,就对白雁说,来的是盗贼,想偷家中的东西。”
“什么盗贼呀,盗贼是偷的,悄悄的,这伙人是强抢的,明火执仗的。”
钟翼趁机问:“他们抢了你家什么东西?”
“就是地道里那些铁箱子!”
“怎么,那么多宝物,被他们全抢走了。”
“全抢走了,一个不剩。”
金百万说着,用手抚着自己的胸口,有点喘不过来的样子。
钟翼问:“你说这全是阿震的错,难道是阿震引来的?”
“就是他引来的。”
“他怎么会把强盗引来呢。”
提到这事,金百万也是后悔莫及。
原来前几天,村里有一户人家办喜事,这户人家有亲戚从外面来吃喜酒,住了两天。
其中一个小妞儿,长得十分漂亮。
阿震一看,顿时就被迷得神魂颠倒,趁着小妞儿住下的两天,每天都去粘着小妞儿,直到晚上人家要睡了,他才依依不舍地回家。
两天过后,喜酒吃好,这些亲戚也告辞走了。
“事情就出在这里。”金百万说。